第75章 75.再不来见他就用捆的

段满枝前一晚让人给左清霜通了信，让他第二日去东南西北门口等她，谁知不出半个时辰，那王爷竟回了信件过来，草草三个字：

———凭什么。

连个问号也没打。

段满枝没回，她如今似乎有些能摸着那左清霜的性子了，嘴硬的很，当然，心也没软到哪儿去，不过至少待她，待她三哥哥，待侯府都不赖。

翌日，段满枝穿了身简单的素衣，盘了男子的发髻，面上做的与那画像上的宦官如出一辙，便站在巷子口处等着。

奉玉，也就是阿兰是那位友人，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其姓名，听闻是在阿兰是从前四处周游时遇见的，同行过一段时日，分别之后却是再也没见过，来了大周以后也不知怎么的竟遇上了，只是阿兰是性子冷，日日都是同一副表情，便是心里高兴也瞧不出，便尤其显得奉玉格外鲜活。

奉玉的易容术可谓是出神入化，她问他是师从何人，奉玉却只说是秘密，于是段满枝便也不追问了，只是做完以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当真吓上好一跳，再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男装，发髻也是奉玉替她挽的，随即前后左右的一打量，完完全全的就是另一个人儿，若是有意学一学姿态与习惯，想来便是极亲近的也辨不出来。

唯一的不足便是身高不够，虽说那小太监个头也不大，却还是比段满枝要高上一些，于是只好在靴子里垫了好些棉布，生生给撑高了，好在还算稳当，不至于走两步便跌了去。

她随即去了东南西北等着，为了不暴露奉玉的所在，今日秋桑也没跟着她，一个小宦官身边还得跟着个女使伺候，也太奇怪了些，阿兰是亦是有事要做，帮她看顾着这张脸的主人，所以今日她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入了宫中，生了任何事都得她独自应付。

文平王府的马车来的很快，段满枝还没站一会儿呢，便见那马车已是停在了自己眼前。

说是眼前，不过也只是恰好停在了商行不远处，便跟她嘱咐的一样。

段满枝却只站着，不动作也不出声儿，她没打算就这么过去，至少也得试一试她这伪装究竟靠是不靠谱。

左清霜在马车里直等了一刻钟，外头喧嚣吵扰，却是没一个往他这处走的，说是让他来这儿等，到头来却是半晌也不见人儿，那小丫头如今当真是胆子大了。

他不耐烦的很，一把掀开了轿帘子便打算遣人将那小丫头给揪出来，可得好生教训一番，却是眼尾一瞥，陡然见一男子站在街边，就在商行门口，生的既不惹眼也不招摇，模样只能算作清秀，却是正瞪着一双狭长的细眼看他，目光炽热，叫他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他这才顺着瞧去，谁知对方非但不躲，反是那双不大点儿的眼睛里快是要崩出光来似的，叫人觉得可疑。

左清霜只拧眉，嫌恶的别开了眼，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儿，若是有人不识好歹，找人做了便是，于是只收回目光，正要招呼人过来，扬起的右手却是陡然一顿，再次看向那男子，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现下再看，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

“把他带过来。”

散述跟惯了左清霜，主子吩咐的事向来不多问，即便心中疑惑，却还是三两下便利落将人扭送了过去。

段满枝顿时有些慌，身后的人儿便扭着她的一双手，挣也挣不开，此时那左清霜便坐在马车里，两手搭在膝盖上凑近了瞧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是极利，却并非清明。

段满枝顿时心中窃喜，那王爷如此打量，想来只是觉得她行为可疑，她方才站在远处时实在太过紧张，生怕左清霜看穿了他，还时不时的瞥他，如此起疑也不奇怪，却断然不会是认出了她。

她这头心里正乐呢，却是下一秒便被人揪住了耳朵。

段满枝顿时一惊。

左清霜只暗里咬牙，“来了还不赶紧上来？竟敢叫本王等你这么久？当真是胆子肥了。”

段满枝霎时挣开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圈儿，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哪里不对，一切都很正常，那左清霜又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还不上来？”

左清霜只看那双狭长的眼睛此时满是困惑，便不禁觉得有趣，于是宽宏大量的朝她拍了拍身边的软垫，更有趣的是，这小丫头竟不知从哪儿找了个会这门手艺的。

段满枝有些挫败，闷闷不乐的，沉默着挣开了双手，在散述疑惑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不是说是来接宣平侯府的二小姐的吗？这…怎么成男的了？

“扮相不错。”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左清霜一手撑着小茶桌，扶着脑袋笑着看她。

段满枝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愿挨着他，“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自有我的法子。”左清霜有些傲慢的抬了抬下巴，最是喜欢卖这破关子。

段满枝顿时盯紧了他，眼里具是不满，眉间亦是拧着，大有他今日若是不说，她便不能放他走的意思。

左清霜只笑，像是觉得有趣似的直乐，“这世上也就你跟阿霖，除此之外，本王还真没见过哪个敢就这么跟本王对上眼，却还不躲的，还有你那眼里那点儿小窃喜，快些给本王收着点儿，都快要溢出来，将本王生生淹了，如此若还瞧不出，那不是本王眼神儿不好，便是这儿不大好。”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段满枝恼羞成怒的扭过头去。

他这哪里是说自己脑子不好，分明是在隐晦她呢。

左清霜说，他今日本是打着看望堂弟的由头进宫来的，虽说有些牵强，平日里也不大亲近，不过却也没人敢多说他什么，那些个里头本也没哪个是他瞧得顺眼的，也就那半大点儿的小十七还算可人儿。

说到此处时，段满枝只觉心里咯噔一声儿，这两日事情多得很，她便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被左清霜一提醒却是想起来了，姜霜疑，他都忘了还有姜霜疑那事儿了。

左清霜见其忽然便锁起了眉毛，顿觉不解。

先前段满枝从大夏回来时，他是见过那小子与段满枝说话的，瞧着像是相熟，也不知是何时认识的，不过如此带了段满枝进宫，也算有了个正经的由头。

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今日竟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于是他索性也便不打算去找姜霜疑了，非是得瞧瞧这小丫头想做什么不可，这才是他感兴趣的。

直到下了马车，段满枝都觉左清霜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似的，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便连走路都觉得别扭。

见人儿瞪过来，左清霜非但不避，反像是觉出她眼中意思似的，半点儿也不避讳，“本王是在想，你现在要去何处。”

他直白的有些吓人，段满枝这才意识到，自从下了马车起，左清霜便一直都在跟着她走，于是赶忙停下。

左清霜也不介意，“本王不过是好奇罢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宫中又没有熟人，要数说得上话的，无非是帝后，可那却也是与你母亲交好，况且前两日才刚刚在你大姐的定亲宴上见过，断然还好不到叫你三番两次，非进宫不可的程度，而且…还扮成这样……”

左清霜摸着下巴的打量她，瞧她呲出了兔板牙，像是又要拿在阿霖面前说他的坏话来威胁他，于是赶忙笑着妥协，“好好，本王最是讲信用，答应你的事儿便绝对不会反悔，你去便是，本王便在这宫中转转，到时在宫门口处等你便是了。”难伺候的很。

段满枝原本欲要劝服他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尽数被左清霜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堵了回去，他今日好说话的有些过分，让她觉得极其不适应。

不过他确是说话算话的，带着身边的护卫转身就走，便连头也不回，段满枝这才半信半疑的将将离去。

直至到了廊上，左清霜两手搭在护栏上，吹着高处的凉风，看那小丫头已是走的快要没了人影，于是赶忙知会一声儿，“去，跟着她，可不要让她被这深宫大院里的家伙们给吃了。”

他随即找了个亭子坐下，笑看段满枝离去的方向，那方向，可不就是朝雀宫的位置吗？

其实段满枝今日要去见谁，便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用侯府二小姐的身份进不去，却能用一个小宦官的，如此一查便知，那小太监是在朝雀宫每日给那大夏质子送饭的，送了这么久，脸都在禁军面前刷熟了，恐是腰牌都不必看，若想安然无恙的进去，不选他还能选谁？

他昨日便派人去盯紧了他，果真夜里时，那太监便被人捆了去，现在也不知被关在了何处，来人也不是她大哥和二哥留给她那四人中的任何一个，却是当初跟着那小丫头来大周，说是恩人的大夏人，先不说那丫头片子是如何说服对方帮她做事的，可这若要被人发现，参侯府与大夏勾结，想要就此放回大夏质子，直戳官家心窝的奏书又何止一本？

那小丫头如今哪里是胆大包天？简直浑身是胆，数也数不清了。

左清霜却仍是笑，不过现在这大周，确是得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整顿整顿，像是段满枝这样儿的恰恰好，况且，那小丫头似乎信任他，感觉不错，还算招人喜欢，不过还不及阿霖。

也不知阿霖现在在做什么？不过是认清了自己的心，至于将人吓得直接去参了军，躲着不见他嘛，顶多再给他三日时间，倘若还不来找他，他便直接溜进军营将人儿绑了来，都十七岁的人儿了，冲动过后却只知道躲，往后还如何是好？非得是现在就给他弄明白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