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怀亮突然清醒，两名太医都在他的身边。见他嘴唇蠕动似有话要说，姓张的太医马上用水润了他的嗓子。

他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快要达到生命的极限，两名御医都已经彻底失望了。

张怀亮因昏迷，很多补药进不到胃肠，影响了他的病情。他严重的缺血使他的大脑得不到营养，中枢神经一直处在麻痹状态。

但两名御医没有因他的醒来而高兴，都认为他这是“回光反照”。

宫中有消息说打退司空焰的进攻多亏了张怀亮，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断地发出护国护家的口号，让北燕的士兵鼓足了勇气与敌人浴血奋战，拼杀到底。张怀亮这个年青的将领是北燕的骄傲，是护国的英雄。

两名太医也是受益者，他们对张怀亮十分敬佩。五天五夜，他们轮翻看护，十分细心地照料张怀亮。

就在张太医喂了几口水后，张怀亮说出一句话来：“叫飓风来。”

张太医马上禀报了皇帝，冯距让人快马加鞭，让飓风速来昭阳殿。

生命老是与人开玩笑，张怀亮没有等来飓风。等飓风到来时，张怀亮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飓风一顿嚎哭，一顿跺脚。

虽然这时，她还不能确认张怀亮就是他哥哥，但她对张怀亮有特殊的感情。自那日她发现张怀亮长得很像她，又见张怀亮沉稳大气，作战勇猛，对他十分尊重十分敬佩。情感上也与他十分贴近，视他为亲人。

如今，这个她十分敬佩的人死了，她觉得她的心像被挖了一个大坑，无限空落无限迷茫。

想到乱世中不可逆转的命运，想到悲凉的人世，她有些绝望了。她看不好会有朝阳明媚的午后，弯月如钩的夜晚，人们在闲情逸致地喝茶赏月，观花聊天……不是外战就是内战，永无休止，她厌倦了，她不愿再活下去。

她最后摸了摸张怀亮还没有僵硬的手，觉得那手与她的手形十分相似。她惊呆了：“他真的是我哥哥？”这会儿，因张怀亮的死引发了她极大的悲痛，她非常重视这种巧合，她细细地观察，想知道张怀亮还有哪些地方像她。

假如没有秦江月，她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的。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她这个时代的姣姣者。

她的目光不舍地停留在那已经木然，毫无痛苦的面孔上。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来回的抚摸着，抚摸着……

她的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心痛苦得沉落到谷底。她想到了他可爱的哥哥。他是那么优秀，他一定在那次灭门中已经丧生。假如，假如张怀亮就是他的哥哥，该有多好！即便他已经死了，但她终于找到了他的哥哥，看到了他的离去……

她突然趴在张怀亮的身上痛哭起来：“哥哥……”

她想到了温馨有趣的家，作战英勇的父亲，慈爱善良的母亲，武艺高强，清高自律的哥哥，聪明伶俐的妹妹，乖巧可爱的弟弟……想到了从前美好的日子。如今，那些美好竟如水中月永远消逝在她的生活中，她不再有快乐。

泪水似乎已经不再有，眼睛也干涸了。她的心不再柔弱不再哀叹，她知道，她没有哀叹的权利，她只有复仇的义务。

她也知道，她不可能永远与张怀亮这样呆下去，静静的，好像一切都不存在……

就在她即将离去，想与张怀亮作最后的告别时，她发现张怀亮的发际上有一道突出的痕迹。这痕迹让飓风想到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她惊愕了：“难道他也在用假面具？”

她的心砰砰地狂跳不已，许多问号撞击她的大脑：他是何身份？他来自何方？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她的手不由得摸那道边痕，这道边痕十分清晰。她觉得张怀亮因受伤多日不进食水，消瘦的脸令此痕迹突然显露。

鬼使神差，对张怀亮身世的强烈好奇飓风揭开那张面具。

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哥哥……”

面具揭开后，飓风看到张怀亮的右嘴角有一颗十分明显的黑痣！这颗黑痣，是她的哥哥沈飞的标志，是飓风小的时候常与哥哥开玩笑的话题。

“哥哥呀！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去死？你是沈家的顶梁柱，是沈家的希望啊……”

飓风激动地哭喊声惊动了两名太医，他们纷纷赶来一看究竟。

“飓将军，张将军是你哥哥？”

“是……是我表哥……”

“你们有亲戚啊！”张太医感叹地说，“两员虎将，竟是表兄妹！”

“真是奇迹，奇迹！”另一名太医也十分感叹，“这么巧，两名攻城拔寨的飞将军竟是兄妹！”

此时，飓风不想多作停留，哥哥与他都在隐瞒身份，她必须得快速离开这个险恶之地，但她又有些不舍。谁来管哥哥的后事？

她来到皇帝冯距的面前，请求主持张将军的葬礼。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张将军为国而亡，此意义非常重大，应以最高礼节厚葬。”

“张将军已亡？”冯距此时还没有收到这个噩耗，他多少显得有些惊骇，“可惜啊，我北燕的良将……刚才吗？”

“刚才。”

“你要做他葬礼的主持？”

“是的。”

冯距有点发痴发傻，想毕是司空焰的猛烈进攻吓破了他的胆，他懵天懵地。

“可以呀！”冯距知道，这次击退司空焰是因为张怀亮指挥得力，飓风配合作战发挥到极致，才缩短了作战的时间。他因此对飓风有了前所未有的好感。这会儿，他对飓风提出的要求，基本上都是赞同的，支持的。“你来主持吧！”

飓风谢恩之后，将张怀亮的遗体从太医馆拉回到南郊的军营。

她命手下购回一顶黄花木棺材，让张怀亮依旧穿着太医为他换上的寿服，安静地躺在棺木中。

在外人看来，张怀亮的身世成迷。他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孤苦一人。人们对他报有极大的同情，极大的惋惜。

很多战士流着热泪，赞扬这位身先士卒，不虐待士兵的统帅。

“英雄啊！北燕的人才！”

人们在泪眼中，将这位年青的英雄埋葬。

一个英魂，在他升天的时候，人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就是声名赫赫，功盖天地的大英雄沈世雄的长子。悲哀啊，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