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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第四十四章 礼物

书名:长离传 作者:辛琴 字数:3164 更新时间:2024-10-11 11:28:42

田姜说:“往年不管是荣王备宴还是肃王备宴,殿下都是被忽略的一个,今年肃王竟然会发来宴帖,有些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也许只是因为想邀请苏瑞扬然后就顺带邀请了你家殿下呢,不然帖子递到东家来给客家却偏偏无视东家,他也做不出来吧,或者就是......”顿了顿,看着慕洵继续说:“他不是喜欢到处巴结人吗,他邀请你可能是想巴结你,毕竟你娶的王妃的父亲手里边握着四十万兵权呢,你如果相助他,等于是薛将军相助他。”

慕洵笑了笑,温浅地对她说:“第一,帖子直接递给苏瑞扬而忽视本王,肃王做得出来。第二,他要是想巴结本王,去雪峪山的路上机会很多,不至于等到今天才想起来巴结。自古而来都是文臣易揽、武将难驯,武将肩上的每一枚勋章都是凭借一刀一枪在战场上博命所挣,要使武将臣服就须有真本事摆将出来,以本王流传在外的懦弱之名,功名累累的一品将军除非疯魔了才会听从本王的差遣,所以你看本王和他看本王非一码事,以他看来本王的能力无法左右一国将军的态度,肯定从来没如你这般想过。”

林竺听呆了,又深叹:“听你一说,这里面的水可真深。”又问:“那你觉得肃王邀你会是什么目的,你明天打算去吗?如果苏瑞扬去的话,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苏瑞扬受了打击,他去不去还不好说。”

慕洵思忖了一会说:“肃王意图何在,要去了才知道。至于苏瑞扬,随他自己的意思。”

林竺想了想,说道:“那你去我也去,我还没感受过南楚帝京的盛会会有多么浩大,正好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慕洵问:“你不怕肃王的纠缠?”

林竺吃着糕点,不在乎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明天迤逦园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就算他真敢做,那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我给他搅黄了他巴着到皇帝那儿图表现的机会。再者不是还有你吗,我们俩相识一场好好歹歹也算朋友了吧,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慕洵看着她,敛住眼眸里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淡淡道:“难说。”

林竺一呛,此刻怎么那么想将石桌上的糕点碟子往他脸上扔呢?!

晚上用过晚饭后,林竺特意将田姜找了过来,请教田姜礼仪之事。她素来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教多少遍都记不住,所以每年薛家老宅子的除夕晚宴,她回回都要特地去姑姑家请教几日,还总是出错。明日迤逦园的端阳宴,昌陵城中所有有身份的贵人都会到,她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出差错,一来不想惹得人多加注意,而被老熟人认出她薛家小姐的身份来,二来肃王邀请慕洵的意图不明,她也不想因为不懂规矩而给慕洵拖了后腿。

端阳宴上需要注意的事宜,一条条都让田姜讲明了,她怕记不来,还让冯邱拿纸笔在旁边记下,打算明天带在身边当小抄。

冯邱会认的字不多,会写的字就更不多了,时不时拿笔戳脑袋,偏偏林竺不肯自己写,说让他先写着,过后她再检查,错了才更长记性,以后就知道怎么写了。

结果等到林竺拿过来检查时,看着冯邱如小蚯蚓般的字迹,还有满纸的圆圆圈圈,时不时还要画棵树画朵花画片云代替,她乐得笑起来。

冯邱不好意思地摸脑袋。

她笑够了,招手让他过去,拿了空白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

桃花林外,因为尉诺闯府时将解忧院与子规院之间的那堵墙击倒,慕洵便命人在这里修了道月亮门,令两座院子相通。是时,慕洵踱步到这里,听闻她的笑声,便跨过月亮门,仁立在廊灯照不到的树影后,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她。

她时而认真,时而和冯邱说笑,秀丽的面庞一会如秋之肃然,一会又如春之明媚,妙趣横生。

自从这座皇家宅子变成了寻王府,因为他必须沉心蓄力之原故,府里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哪怕是温柔如田姜那样的性子,也是步步端谨。如此境地,连笑都要再三考量是否笑得合乎时宜,是否笑得足够端然,哪里还会管内心里怎么样。

看着廊亭里那个简单笑着的女人,慕洵忽然心如洞明,忽然生了长久的贪念……

第二日即是端阳节,林竺心情大好地推门出来时,就见门窗之上处处都悬挂着艾草、菖蒲,十来个奴仆婢女在解忧院晃来晃去地清扫门院,有厨子在解忧院的小厨房里准备端阳小食,突然间冷冷清清形如清池台的解忧院多了这许多人气,她一时都有些不习惯,暗想过个端阳而已,慕洵至于隆重搞得像过大年一样吗?

迤逦园的端阳宴是午时过后开始,午饭她便是和慕洵一起吃的,不过上桌之前田姜先端来了一个小木盘,木盘里放着一把五色丝线,每一根都是由红、黄、蓝、白、黑五种吉祥花色扭成一股细线,间断地串有朱红色的小玉珠,用艾草和菖蒲浸泡过,若仔细去闻会有花草清香萦绕鼻端。

林竺认得这种细线,是昌陵人很讲究的长命缕,据说端阳当日若由家中长辈为小辈们亲自戴在手腕上,可避灾除病、保佑安康。上行下效,帝京喜好的其他地方也都喜欢跟风,曲临和邑县也有这类讲究,不过看重它所赋的意义略轻而已,更多的是姑娘们将它编织为漂亮的手环佩戴,颜色和样式也都五花八门,已经不是很纯正的长命缕了。

寻王府里没有长辈,最大的就是慕洵,所以当田姜端来放置长命缕的木盘时,她也就入乡随俗、从善如流地把衣袖一撸,然后手腕伸到了慕洵面前。慕洵拿过一串五色丝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末了,又从衣袖里拿了一只翠色玉镯顺手滑到了她的手腕上。

旁边的田姜眼中有了惊异之色,林竺则是奇怪地盯着多出来的一只玉镯,不解其意地问他:“我知道端阳日要佩戴长命缕,取意长命安康,但这戴镯子是什么讲究?”

慕洵坐到桌前去,淡淡回她道:“绿玉是如意上品,常佩在身能驱邪避祟保平安。”

“哦,”林竺没多想了,只嘀咕他一句:“讲究真多,老古板。”

镯子戴在手腕上格外舒服,她又忍不住仔细端详,只见镯子通体宝石绿,冰凉润滑,透亮柔和,玉色中隐隐还夹有一丝不同寻常的雪色,轻逸的几丝雪线如流水一般嵌环在玉体中,十分罕见。这镯子应该极珍贵,但让她隐隐吃惊的是,她竟看这镯子有几分眼熟,却是一时难以想起,记忆过于模糊,她也不确定就一定认得这只玉镯。

她正打算问慕洵,忽见苏瑞扬摇着扇子从门外进来,眯着桃花眼,风流如常,她更为吃惊了,问他:“我还以为你要大病一场,才过一晚上就好了,这么快就看开了?”

苏瑞扬在她对面坐下,摇扇含笑,端坐如松,那样子颇有点闻世间风云剧变,他自岿然不动的泰然,回她说:“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当不惧任何艰难险阻方才是真英雄。即便是世仇又如何,天下熙攘,左不过一个利字,没有永远的仇人,雪峪门跟蘅芜阁之间的那点子仇就由我来化解,至于身份地位上的悬殊也无妨,去北晋考取功名不是什么办不到的难事。”

林竺听他这一腔豪言壮语,顿时表示十分佩服。

等吃罢饭后,几人直接出发前往迤逦园,林竺跟着苏瑞扬同坐了一辆马车,因对外说来总归是兄妹还是不能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所以苏瑞扬就趁机顺着饭桌上的话题问她:“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施把援手,跟我讲讲雪峪门蘅芜阁之间的仇是怎么来的?”

“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师父就跟我讲了有仇,怕我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跟我强调了一遍是百年世仇,别的就什么都没肯说。其实我也一直好奇,雪峪门也好,蘅芜阁也好,都是天下人人称颂的大家,有什么仇是时间跨不过去的,但一直没想明白,所以我可能帮不了你。”

苏瑞扬摇扇的动作一顿:“就从来没跟你讲过?为什么?”

林竺耸耸肩说:“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师父不肯说的秘密太多了,不过在这事上,我猜他大概是不想我们这些小辈们无端地去背负祖辈们的恩怨,想让我们能轻松一日,就让我们多轻松一日吧。师父他老人家脾气虽臭了点,却什么事都会先想着我和秦远。”

苏瑞扬有些发愁说:“我还以为是你师父不方便跟苏庄透露雪峪门的秘密,所以对苏庄就一句话带过,原来你知道的跟我知道的是一样的,那秦远知道吗?”

林竺摇摇脑袋:“应该不知道吧,师父没道理跟他讲不跟我讲。不过也说不定,雪峪门以后不归我管,我没有知道的必要,秦远不一样,师父百年之后,雪峪门就是他作主,师父肯定迟早都会跟他讲,你可以去问问他。”

苏瑞扬重新摇起了扇子,打定主意要找个时间去问问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