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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传

作者:辛琴 | 分类:历史 | 字数:43.7万

第五十三章 终表初心(下)

书名:长离传 作者:辛琴 字数:2675 更新时间:2024-10-11 11:28:42

慕洵说:“本王不是想费心挑人才,只是看看谁有可能被肃王和荣王看中。”

林竺更生了奇怪,边给他往左臂上缠绕纱布,边问道:“为什么不?明天的会试决定着很多人的仕途,也决定着各自阵营的强弱变化,谁的阵营里能多一个上金銮殿的人,就等于在朝事上多一份支持。不用猜也知道,肃王和荣王最近肯定忙着四处拉拢人才,说不定明天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们挑中的人才顺利通过考试,如果他们挑你不挑,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慕洵道:“古往今来,没有君王不希望自己流芳百世、名垂千史,当今的这位皇帝也不例外,他需要一些人为他给的一点权力相争相斗来平衡朝局,也需要一些真正做实事的人来替他稳固江山大局。在前户部尚书王敏敬一事上,他处置严厉,除了肃王没有宽恕任何跟此事有牵扯的官员,足以看出他想借王敏敬一人整肃整个朝纲,想给被肃王和荣王弄得乌烟瘴气的朝堂换换鲜血。他既然有意如此,谁要在这时候玩些阴虚诡计,就是逆了他的龙鳞,其结果必然会遭致他的厌烦。”

林竺听得发愣,深叹:“换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说的这一层。”

慕洵看着她淡淡道:“你无需关心朝堂局势,想不到是理所当然。”

林竺想想也是,又问道:“那肃王和荣王能想到你说的这些吗?要是他们跟你想到一块去了,明天的会试什么都不做,你打算怎么做?你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去惹皇帝的厌烦?”

慕洵道:“他们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本王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林竺更奇怪了,问道:“为什么?”

慕洵道:“金銮殿上从来不缺阴谋手段,缺的是一股清流力量去关心天下民生。这一次,无论他的出发点是真正为了楚国百姓,还是为了他自己的江山社稷,他既有意要肃清朝堂的歪风邪气,要做一件扶正朝纲的事情,于情理于公义,本王都没理由去阻挡他。使真正的才贤仁义之士站到属于他们的舞台上去,让他们有机会替天下万民谋福,这比什么都重要。”

林竺忽然深深地望着他,这段话他平平浅浅道出来,一点也不慷慨激昂,但她就是被狠狠震撼到了,她喃喃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经历了六年前的那场变故后,这六年来你的隐忍和积存、图谋和经营,都是为了要给你母妃讨一个说法,为你自己去拿回本属于你的位置,所以你会不惜使些手段,明天的会试是个很好的机会,换别人都只会借题兴风,哪还会去考虑什么天下万民。”

慕洵说:“达到目标的方式有很多种,手段只是其一,过于看重手段而抛尽理情仁义,未免得不偿失。”

林竺问:“那你不恨吗?你本是万人之上、风光霁月的储君,皇上那般算计你,还毒杀了你的母妃。”

慕洵沉默了片刻,温缓道:“恨,但我母妃是个柔善之人,她说先有水才有船,先有民才有君,先有心才有人。储君原就是他封的,他想拿回去就让他拿回去,没有什么需要介怀。而我母妃,他杀了我母妃,我若从此心狠手辣只为仇恨而活,等同于把我的良心、我的性命也附送给了他,我为我母妃而活,不为他而活。”

林竺深深被他触动,低语道:“我懂了,有些人被伤过后,会变本加厉地去伤害别人以此获得报复的快感,其实只是在掩盖心灵的脆弱而已;有些人反而因为心的强大而变得更加柔软,因为失去过,知道被伤害的痛有多么难受,由已推人,所以会更温柔地对待他人。你就是这后一种,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反感你的原因了,以前看别人不择手段,我都会很厌恶,换了你,我总会尝试去理解你,其实是我从内心深处相信你,相信你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不择手段去伤害别人。”

慕洵深望着她,没有接她的话,她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就有些局促,连忙低头去拿干净纱布,绕着他的胸背为他缠裹胸背上的伤口。

这动作实在过于暧昧,每绕一圈就需要靠近他一次,脸颊几乎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以致每靠近他一次,她就感觉自己的呼吸要短暂窒息一次。

慕洵还一直看着她,她就更为紧张。

一圈又一圈,一次又一次,纱布终于快绕到尾,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解脱的时候,慕洵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她闻势惊得抬头,就见他俯身过来。两人距离过近,几乎鼻息可闻,她脸蓦地烧红,要后退手却被他捉得紧实。

她心嗵嗵乱跳地问:“你、你做、做什么?”

慕洵没说话。

她惊得后退,被他拉住,听他低缠诱哄道:“别动。”

她鬼使神差地僵住了,然后、然后,慕洵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吻住了她。

见她没有反抗,慕洵更是激情喜悦,将她再拉进一点入自己怀里来,同时含着她的唇,像吮吸花瓣上的晨露,小心翼翼,慢慢摩挲着她的唇瓣,再一点点用力,将她的柔软都咬在自己的唇齿之间。

心间似有糖化开,融到了两人的亲吻之间,他的舌尖慢慢地抵开她的皓齿,想贪得她更多的温柔......

“殿下。”田姜突然在外敲门,林竺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了慕洵,瞬间脸红发热似红霞。

田姜推了门走进来,林竺一跳而起往外面跑,速度快得让慕洵都抓不住她,还差点将走过来的田姜撞倒。田姜看着逃灾似的影子闪出门去,一脸疑惑纳闷地回头来问她的主子:“阿离这是怎么了?”

慕洵抹了下嘴角溢出来的血渍——刚被阿离咬破了舌,出了点血。他微恼地问田姜:“什么事?”

田姜走过去执礼,将一张纸条送过去说:“这是越大夫刚递过来的消息,说肃王和荣王都各有安排枪手,准备明日在考场替他们收揽的学子作弊,还收买了两个审卷官,这是名单。”

慕洵不接也不看:“直接传给郭锴麟让他去处理,以后这种小事你直接解决了,不用再报过来。”

田姜依言将纸条收起来,看主子心情郁闷,蹙眉不悦,丝毫不见往日的泰然沉稳,便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坏了您的什么好事?”

慕洵沉目盯着她,她会错了意说:“我马上去将阿离给您找回来。”

“是让你过来给本王缠纱布!”

田姜哑然,又忍着笑上前去替主子缠妥纱布,穿好上衣。

随后,慕洵去解忧院找林竺,刚敲了下门就见她将屋里的灯吹灭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就彻底变得静悄悄了,似乎是爬到床上闷头盖了被子假装睡觉。虽然这假装,假装得也太过于明显,但明摆着这是一种拒绝——拒绝见他,拒绝与他说话。

慕洵站在门外,有些郁闷,不得不认真地思索眼前的困局。

他没有追过姑娘,不如苏瑞扬那么会花心思,阿离也不像云边玉那么容易讨好,他想对她好点,她就是有办法惹得他生出咬死她的冲动,送她只镯子,没戴一天就能给弄丢,所以他想来想去,才想干脆凭他以往处事的风格:简单直接,单刀直入。结果是没想到这一招用得如此糟糕,什么都没表明就直接吻了她,似乎是将她吓得不轻。

他皱着眉想,是不是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缓缓。六年的沉寂隐忍,令他体悟最深的两个词莫过于忍耐和等待,他心里起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坚信了这种想法: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明天,他不用急在今晚这一时,就非要得到她的答案不可。

想到这里,他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