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事
作者:隋唐 | 分类: | 字数: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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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贮之黄金屋
出云阁的尸体被官衙抬走,崔简遇刺的消息也传进了杜十娘的耳中,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滑进了桌子底下。
要死要死!
这才几天,又是学子斗殴,又是刺客行刺,她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为此,她特地从桂艺坊请了位高人过来算卦,看看她春江花月夜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仙,这该送走送走,该上供上供,总之不要耽误她财源滚滚。
那牛鼻子老道掐指一算,故作玄虚地说她最近要发一笔横财,只要发了这笔意外之财,便可百灾尽退。
杜十娘不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都说破财消灾,哪有挣钱消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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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崔简回了安国公府。
起因是国公夫人王氏已有时日未见儿子,心中惦念,所以特地差人将其叫了回来。
日暮时分,下人们提上羊角灯,崔简一路阔步,直入荣华堂。
王氏已吩咐下人备好了菜,冷盘六道,热菜十二道,另有雕花蜜煎十二种,装在五彩花蝶纹攒盘中,与凉菜放在一处,精致而用心。
待菜都摆上了桌,崔简刚好到了门口。
崔笑才十岁,总角之年,等了不一会,早就耐心耗尽,坐在凳子上安静不下来,两条腿直晃荡。
远远看见一影绯色的衣袍,她头上两个小揪揪猛地一定,旋即便像只小狸猫似的跳下地,嗖的一下窜到崔简身边,跳起来抱住了哥哥的大腿。
“阿兄。”
崔简揉了一下她的丸子头,低头冲她一笑,“你最近有没有听娘的话?”
小姑娘嘟了嘟嘴,牵着崔简的手一同入正厅,抱怨道:“娘总是让我学那些女工针织,琴棋书画,我一点都不想学,阿兄,改天你有空教我拉弓吧。”
“好。”
“我还要去打马球。”
“可以。”
见儿子一回来,女儿就告她的状,王氏无奈嗔道:“谁家的大家闺秀不学这些,你不学日后如何嫁人?”
崔笑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当女将军,我要跟谢家阿姐一样。”
“这丫头,真是愈发难以管教了。”
王氏脾气慈软,所以向来只是嘴上斥责,行动上都是顺着女儿的,她不学便不学,还特地托人找了武师傅教她些拳脚功夫。总归,女孩子学点防身术也不坏。
尤其是当年那一场大火,让她险些失去儿子以后,王氏对儿女也是纵容多过管教,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活着,其他的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想当年,夫君两位结义兄弟,镇国公薛谨,忠勇侯谢杉,一个病故,一个战死,还有那些孩子,狗大的年纪,只落得马革裹尸还,也就他们家还人口齐全,这已是上天无双的恩赐了,她日日佛前祷告,便是希望这份福祉能延续下去。
安国公如今带兵在外,这顿饭自是母子三人一起用,一家子骨肉,没那么多俗礼,王氏一脸慈爱地夹了一筷子烤鱼到崔简碗中。
“简儿,娘记得你最爱吃鱼,多吃点,一个人住着,下人们必是不尽心伺候,看你人都瘦了一圈。”
崔简的目光在鱼肉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利落地夹起鱼肉,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吞了下去。
提到下人伺候的不好,王氏想了想,开口道:“儿啊,昨日谢家姨母来找我,说是萱儿已及笄,想把你们的婚事提上日程,我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早日成家也好……”
“母亲。”崔简打断王氏道:“谢二还小,等等再说吧。”
闻言,王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人家都羡慕她有福气,殊不知儿子太有主见,做娘的就插不上话了。
“娘知道你貌似不太喜欢谢二,但是这门亲事是你谢伯伯还在的时候,和你父亲约定好的,咱们要是毁约,岂非失信于亡故之人?再说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却总是不理人家,她一个女孩子,脸上怎么挂得住?”
崔简放下筷子,千言万语,只能堵在舌根底下。
崔笑转头看了眼崔简脸色,满不在乎地拦下话头道:“阿娘,我不喜欢谢二姐姐,她对我可凶了,你让阿兄娶她,我第一个不依。”
“你这孩子,有你什么事?”
“略略略……”
崔笑吐了吐舌。
不过崔笑一打岔,王氏刚刚燃起的一点严母之心又灭了下去,“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扭的瓜不甜,娘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桩婚事可不好退啊,等你父亲回来,再商议吧。”
王氏说完,崔笑朝崔简眨了下眼,偷偷抿嘴一笑。
崔简轻嗤,鬼灵精,跟他哥真是一点也不像。
用完饭,崔简从荣华堂退了出来,夏侯忠正在廊下等他。
瞧见崔简走来,夏侯绕到他面前,恭敬抱拳,跟在了他身后。
崔简边走边问:“查的如何?”
夏侯忠舔了舔后槽牙,有点难开口,“查到些眉目,那人是曲池坊的杀手,叫刘八,平时在码头卸货,不过只要有人雇他,也干夜行杀人的勾当,只是雇他的人貌似……貌似……”
“说!”
崔简眉目一冷。
“曲池坊的刺客头子跟我有点交情,他说那天刘八给他上供的时候说,是侯府贵人找他办事……”
崔简驻足,负手在廊下沉默了一瞬……
谢侯起于微末,出身草莽,弱冠之年从军,而立之年封侯,不惑之年战死。
可惜谢家门庭,如今却只有大谢以女流之肩扛起,剩下的,要么不听不问,要么仗势欺人,要么不学无术,更有甚者乘虚而入,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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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这日天刚拂晓,一辆青布马车慢悠悠地驶入三曲巷,停在了春江花月夜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蓝衫少年,指挥着几个大汉将车上的两个乌木箱子搬进了杜十娘的暗香阁。
少年命人将箱子当着杜十娘的面打开,开门见山道:“这是五千两黄金,我家世子要替婉儿姑娘赎身。”
杜十娘差点被金子闪花了眼。
两箱黄金足足五千两,杜十娘不是没见过钱,可是一次性这么黄金摆在眼前,也忍不住腿软。
她抓了一块金饼放在嘴里一咬,金子表面留下浅浅的牙印,这更令她爱不释手了。
联想到前一天老道士的卦语,杜十娘直呼活神仙在世,且是世子开口赎人,她就是再舍不得,焉有不应之理?
可惜了,婉儿这丫头,放在手里还没焐热呢,就要送出去了,看来她命里真就注定不属于三曲巷。
看到杜十娘两眼放光的样子,蓝烟露出一丝鄙夷,接着道:“还有婉儿姑娘的身契,也一并交于我吧。”
“在的,在的,我这就去拿。”
杜十娘念念不舍地将金子放下,盖好箱笼,转身走到屋内一个三层全敞带抽屉的大架格前,打开中间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从一摞盖了压印的纸张里取出一张来,转身交给蓝衣少年。
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权贵开口,哪怕没有这么多的赎身钱,杜十娘也不敢拿乔,而平头白身,纵使拿了千金来赎人,杜十娘的腔调也够排揎他一会的。
少年将身契叠好,小心收在袖笼里,满意一笑,便招了招手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