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的表情很平静。

她看着陆寒泽，嗤笑一声，“陆总，你脖子上的东西，完全是个摆设吗？”

“你说话做事，全靠死物吗？”

“也对，”秦暖很快就释然了，“秦澜在你心里千好万好，她放个屁你都觉得是仙气，错的当然只能是我了。”

秦暖说得嘲讽，陆寒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秦暖，“暖暖，你说的是真的？”

“我，我……那你记不记得，你怎么把我从车里救出来的？”陆寒泽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是期待那个人就是秦暖，还是希望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正确的。

秦暖顶着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自然是，你的脑袋被方向盘卡住了，我给你掰出来，我说得对吗，陆总？”

陆寒泽的脸色变了又变，刚准备开口，又听到秦暖笑了笑，“是右腿。”

陆寒泽猛地抬起头，眼神充满震惊，“暖暖，你说什么？”

“你，你……”

陆寒泽的脸色从震惊逐渐变得苍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曾经，秦暖确实和他说过，在国道上将他救出来的人，是她。

但是，当时，他在医院被下了药，醒来身边便躺着秦暖，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秦暖。

再加上，秦澜在他耳边不止一次听过，秦暖喜欢抢她的东西，甚至想抢走项链。

他便以为。

陆寒泽苦涩的抬起头，看向秦暖。

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刀子捅了个对穿，痛苦的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说什么。

陆寒泽伸手，想要碰到秦暖，“暖暖！”

秦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继续说道，“你的右腿被卡在座椅里边，我掰开椅子，将你拉出来。”

“裤子被扯开，你穿着柯南的短裤。”

秦暖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我把你拉出来后，车子发生爆炸，余波让我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秦家，在资医院养伤，那次我会意外救你，是在路边等秦家的车。”

秦暖越说，陆寒泽脸色越难看。

最后，没有一丝血色。

秦暖还在说，“陆寒泽，为了救你，我昏迷了一个月，但凡你有点脑子，怎么会发现不了我不是秦澜？”

“但凡你不那么自以为是，愿意多听我一句话，愿意真心把你的救命恩人放在心上，好好去调查一下，怎么会查不到是我。”

秦暖每多说一句，陆寒泽的表情就更差一分。

“对，对不起。”陆寒泽想说很多话。

他想说，他不会故意的。

他想说，她只是被秦澜欺骗了。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从未怀疑过，秦澜救了他。

陆寒泽那个圈子，和秦澜自小就认识，他印象中秦澜一直都是一个漂亮的，优秀的，漂善良的女孩子。

何况，秦澜很早就对陆寒泽表达过爱慕。

那个少年时期，所有人的女神却爱慕着他，甚至，愿意为了救他，付出生命的危险。

他怎么能不心动。

她救了他，他从未怀疑。

从未怀疑过。

他甚至……深信不疑，一直觉得，自己欠了秦澜一条命。

甚至，要秦暖替他偿还。

秦澜顶替了秦暖，这份恩情，他又强迫秦暖去偿还。

想到这里，陆寒泽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了什么？

他都在做什么？

他怎么，这么可笑？

陆寒泽抬起头，眼底赤红。

“对不起。”

“暖暖，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错。”

“你说得对，我自负，我傲慢，我自以为是，我是混蛋。”

秦暖却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

她继续勾起嘴角，“我还有第三件事，陆寒泽。”

在陆寒泽惊恐的表情中，秦暖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我后悔两年前，不对，现在已经快三年了。”

秦暖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淡淡的说道，“第三件事，我不该在秦澜的生日会上救你，我该让你春/药发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只发情的畜生，我该让你享受秦澜为你准备的女人，让你成为新闻头条，这才是你喜欢的。”

“你，你说什么？”陆寒泽的声音嗓哑的可怕，像是变成了一截腐朽的枯木。

“暖暖，你说什么？你……我，我……”

陆寒泽望着秦暖，手足无措。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怎么面对秦暖。

他这辈子都无法再面对她。

怪不得她说，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

他曾经自负的以为，秦暖做错事，他依旧愿意为她心软。

可是，如果她从未做过任何事，那他的伤害，他的罪孽。

他要怎么还？

“怎么，不相信吗？”秦暖淡淡的说道。

“也是，你怎么会相信我？”

秦暖转过身去，看着漆黑的大海。

海风将她的裙摆吹起。

秦暖的声音，不断的跟着海风传到陆寒泽的耳边。

“你从未想过，如果是我干的，怎么会如此天衣无缝？”

“你从未想过，万一不是我干的，从来不愿意听我一句解释，不愿意为了我多想一想。”

“不过你不相信也无所谓，我还留了证据，大概，”秦暖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大概明天，你就能看到证据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证据了。”

秦暖粲然一笑，转过身去，像船头走去。

陆寒泽心中突然一阵惊恐。

“暖暖！”

他赶忙跟上去，一把拉着秦暖的手腕。

“暖暖，我，我……对不起。”

“对不起，暖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但是。”

陆寒泽抿抿嘴，眼神坚定。

他想，他真的错了。

错了那么多。

他应该承担错误。

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但是我愿意付出一切去补偿你，向你道歉，我……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命给我吗？”秦暖突然睁大眼睛，“好，既然如此，就把你的命给我吧。”

秦暖的语气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她突然朝着陆寒泽靠过来。

陆寒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口一疼。

他低头，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刀口渗出鲜血。

陆寒泽不敢相信，秦暖真的要他的命。

他抬起头，望向秦暖，眼神幽愁，“暖暖。”

声音听起来悲伤极了。

可是，明明是他欠她的呀！

秦暖抽出刀子，后退一步。

“陆寒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救你，多好？”

“如果你死在那场爆炸中，多好。”

“那样，或者就不会发生后边的事，不会让我变得这么可笑。”

“救了你，我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报复。”

“我的亲人，我的尊严，我的人格，甚至我这个人，全部都没了。”

“我不该救你。”

秦暖的声音很冷静。

却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不停的戳着陆寒泽的心口。

他痛得无法摔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心口。

鲜血流了一地。

陆寒泽挣扎着，想朝着秦暖的方向爬去。

他想告诉秦暖，他错了，他后悔了。

“所以，我亲自来拨乱反正，为我自己，为奶奶报仇。”

“陆寒泽，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暖暖，不，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信我一次。”

秦暖却不再理他。

她缓步走到船头，“现在，我要去干最后一件事了。”

秦暖爬到栏杆上，回过头来，望向陆寒泽的方向。

陆寒泽瞬间明白了秦暖的意思。

不，不要。

暖暖，不要。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秦暖挣扎着走过去。

“暖暖！”

“暖暖不要，我再也不逼迫你了，不要，千万不要。”

“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你不要冲动，好不好？”

陆寒泽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

他摔倒在地上。

血流得更多。

秦暖却笑笑，“陆寒泽，我说过，我不会给秦澜捐献骨髓的，绝对不会，死都不会。”

“现在，你可以试试，我的尸体，能不能给秦澜捐献骨髓。”

秦暖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如同一只破笼的鸟，终于获得了自由，朝着大海，纵身一跃。

她早就想好了。

从她发现，自己势单力薄，除了给秦澜捐献骨髓，再无其他的办法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让所有的一切结束。

她刺伤陆寒泽，又在秦澜已经捣碎骨髓，准备接受她的造血干细胞的时候，拒绝捐献骨髓。

这两件事，都是违法的。

无论是秦家，还是陆家，都不会放过她。

不过，无所谓了，她不在乎了。

她也不想活了。

她只要秦澜和陆寒泽，如她一般，付出代价。

只希望，奶奶还能等着她。

秦暖闭上眼睛，坠入漆黑的大海，彻底消失。

“暖暖，不要！”

陆寒泽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船头，拼命伸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暖在他眼前，坠入大海，彻底消失不见。

“暖暖！”

“暖暖，暖暖！”

陆寒泽拼命的大喊，血从胸口，从嘴角，不要钱一样涌出。

没有任何人给他任何回应。

他拼命的想爬上栏杆，却重重地砸在地上，吐血不止。

“暖暖……救，救命，救命……”

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在甲板上。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