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泽不想一直在病床上躺着。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

他还不如去找暖暖。

何况，他答应了暖暖去接她，不能食言。

陆寒泽自己拔了针，换好衣服，匆匆下楼。

他走到珍珍病房门口，小动作的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陆寒泽又加了点力气敲了敲。

门终于被打开。

阿婆睡眼朦胧的问道，“陆先生？”

陆寒泽愣了愣。

他才反应过来，似乎已经很晚了。

陆寒泽不好意思的问道，“阿婆，现在几点了？小鱼呢？”

“已经十一点多了，小鱼和珍珍都睡了，陆先生找小鱼有事吗？”阿婆小声的问道。

陆寒泽摇摇头。

“没事，阿婆可以让我进去看一眼吗？”

他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陆寒泽捂住有些疼痛的心口。

他想见见暖暖。

当然可以了，毕竟医院都是陆先生的。

阿婆赶紧让开路，让陆寒泽进来。

病房是个小套间，珍珍和小鱼一人睡一间，阿婆和阿公睡在外边客厅。

陆寒泽走进来，看到阿公打地铺，小声的问道，“阿公可以回家去睡，家里也没人。”

“不守着珍珍，我不放心。”阿公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陆寒泽点点头，也没多说，想着回头安排人再送来一张折叠床。

他跟着阿婆，走进秦暖的房间。

她已经睡了。

安安静静平躺着，双手放在胸前，像一个人偶一样。

陆寒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骤然瞪大眼睛。

暖暖！

陆寒泽颤抖着将手指放到秦暖的鼻子底下，感受到温热的气体，才一下子像是泄气了的气球一样，身体松软下来。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暖暖怎么可能出事。

她现在就安全的，健康的，呆在他身边，不会出事的。

陆寒泽紧紧握住秦暖的手。

他抬起头，“阿婆，我今晚想陪着暖暖，您先去休息吧。”

阿婆有点不放心，

但是又想了想，陆先生是小鱼的丈夫，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关上门。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陆寒泽和秦暖两个人。

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秦暖的手，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踏实了。

陆寒泽贪婪的看着秦暖安静的睡颜，“暖暖，原谅我吧，好不好？”

耳边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片刻后，陆寒泽自顾自的笑了笑，“暖暖，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房间里安静极了，进入休息状态的小木偶，可不会像人类一样，突然醒来，

秦暖的呼吸更加平稳。

陆寒泽轻声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反悔。”

“暖暖，我们说好了，好不好？”

好不好？

陆寒泽眼眶渐渐湿了。

他心里清楚，秦暖的脾气，她宁可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倔强，如果秦暖清醒过来，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可是，他已经对不起她太多了。

他不会再自私的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哪怕，只有这样浑浑噩噩的秦暖，才能属于陆寒泽。

他也愿意，尽最大努力让她清醒。

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暖暖，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浑了。”

他低头，偷偷的亲吻心爱的女孩的额头。

虔诚又认真。

暖暖，快点醒过来吧。

许久，陆寒泽才握着秦暖的手，靠在她床边，浅浅睡着。

第二天早上，秦暖按时清醒。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坐在地上，将头放在她床上的“陆先生”。

秦暖疑惑这个人类为什么要这样。

她眨眨眼睛，抽出自己手，从床上下来。

感受到动静，陆寒泽几乎立刻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呆呆的秦暖。

陆寒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心，“小鱼，你醒了！”

秦暖点点头。

她觉得人类真奇怪，明明看到她醒过来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秦暖推开陆寒泽，自己下床，然后收拾床铺，洗漱。

陆寒泽始终在能看到她的地方，看着她。

他拍拍自己的心口，小声说道，“真好。”

下一次和李医生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了三天后。

陆寒泽便一直让秦暖在医院陪着珍珍。

两个小呆瓜，一个闹腾，一个安静，倒也非常合拍。

陆寒泽去公司处理了一些紧急的文件，其他的事情都推给倒霉的打工人周文泽。

周文泽是陆寒泽的特助，是陆氏决策层的核心人物之一，股东之一。

交给周文泽，陆寒泽很放心。

倒霉的打工人叹口气。

哎。

干呗。

谁让他命苦，不是陆氏的总裁，还有一个这样的老板。

好在今年的大项目，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秃头打工人将被褥搬进公司。

陆寒泽每天到楼下去换药，再把饭给大家提上来。

都是秦暖喜欢的。

陆寒泽惊喜的发现，看起来呆呆的，对任何人都一样的秦暖手对这几天的饭菜，悄咪咪的吃得多了。

她太瘦了。

多吃点好。

陆寒泽心里充满成就感。

他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发现告诉李医生。

三天后，陆寒泽再次带着秦暖去找李医生。

这一次，约在了她的心理诊室。

陆寒泽带着秦暖走进去。

秦暖没有去过的地方，她的大脑芯片是空白的。

小木头人小心的四处看着。

“喜欢这里？”陆寒泽问道。

秦暖眨眨眼睛。

多看看，多收集人类资料。

虽然她也不知道，收集这些资料干什么。

她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目的和存在的必要。

可是已经存在了呀。

也不能自我销毁吧。

秦暖心里想着，被陆寒泽带到李医生面前，在她诊室软乎乎的沙发上坐下。

像坐在海绵上一样。

李医生让陆寒泽出去。

今天是心理医生和病人聊。

李医生把陆寒泽赶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秦暖和李医生。

小木头人丝毫没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安安精进坐在沙发上。

“喜欢这个沙发吗？”李医生突然开口。

秦暖眨眨眼睛，然后点点头。

“小鱼喝水吗？”

秦暖摇头。

不想喝。

“我可以问小鱼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叫小鱼呀？难道是一条小美人鱼？”李医生缓慢的问道。

秦暖摇头。

“不是。”

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

想了很久。

记忆中，好像有个高大的男人，将她高高的举起。

“就叫小鱼好不好？”

“好。”

秦暖说不出来。

她低下头，不想说这个话题。

李医生又试着和她交流，突然发现，秦暖的情绪变得很低落，很抵触沟通。

她之前是愿意沟通的。

为什么呢？

因为“小鱼”这个话题？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吗？

李医生让秦暖自己休息一会儿，她出来和陆寒泽沟通。

陆寒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小鱼”。

他不知道暖暖的很多事情。

他对她除了享受她的爱，便只有伤害。

所以现在，她的事，他一无所知。

陆寒泽低下头，“小婶婶，你真的能治好暖暖吗？”

“我会尽力的。”李医生说道。

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

李医生又重新和秦暖谈了一会儿。

小木头不怎么配合了。

李医生便让陆寒泽先带秦暖回去。

这种事。

急不得。

着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李医生嘱咐道，“病……小姑娘她似乎情绪很悲观，你要多关注她的情绪，多陪伴，多鼓励，让她知道自己很重要，不可缺少。”

“带她多出去走走，感受生命的美好，找找兴趣爱好，都对她有好处。”

小姑娘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陆寒泽点头。

他握紧秦暖的手。

“我们走吧，好不好？”

秦暖点点头。

她现在不想说话，只点点头。

秦暖的下一次见李医生，被安排在珍珍手术之后。

陆寒泽带她吃了饭，带着她在公园里转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带到医院。

此刻。

在秦家。

青年秦黎风尘仆仆的赶回家。

十年。

他退伍了。

秦黎工作在某保密部门，游走在灰色地带。

这十年，每年也只有两次机会，和家里保平安。

父亲去世后，他本就想申请退伍，但是特殊部门不是退役就可以轻易退役。

更何况，当时正在指挥捣毁一条大型的跨国人口买卖产业链。

他的妹妹小时候被人抱走。

他的家庭差点就彻底毁了。

秦黎最厌恶的，便是人口买卖。

深恶痛绝。

十年时间一晃而过。

但是，他没想到，回家后，他的家还是彻底没了。

父亲去世。

母亲神志不清。

两个妹妹，一个失踪，一个跳海。

秦黎用了好几天，才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有些魔障的母亲，没想到她竟然会干这种事。

虽然，因为秦澜从小身体就不好，妈妈确实对秦澜多加照顾，但是，她的心，怎么能偏成这样？

可是，看着已经有些疯癫的母亲，他责怪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都迟了。

他是长子，本该照顾好家里的。

是他没有尽责。

父亲的葬礼，秦黎有参加，那是他成年后唯一一次见到秦暖。

乖巧又安静的小姑娘，虽然比起小时候，腼腆了些，但是依旧可爱的紧。

秦黎给她准备了礼物，小姑娘还回赠他自己亲手做的钥匙扣。

秦黎一直戴在身上。

那时候，一切还都好好的。

现在，家已经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