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秦黎小声道，“我知道，你就是暖暖，，暖暖，我带你去找小鱼，好不好？”

秦暖眨眨眼睛，她似乎是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又重复道，“是小鱼。”

她就是小鱼。

一个小木偶。

只有她一个。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

秦暖低下头，倔强的重复，“不是暖暖。”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小木偶。

为什么呢？

秦黎抬头看陆寒泽一眼，眼中带着杀气。

但是，他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全怪陆寒泽。

秦黎收敛气势，声音温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没有家。”

秦暖脸上没有任何怨恨或者伤心的表情，但是秦黎的心，都像是被秦暖刺痛了。

“有的，有家，”秦黎迫不及待的说道，“暖暖有家，小鱼也有家。”

“我带你去找小鱼的家人，好不好？”

秦黎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今天，却耐心的，反复的和秦暖说话。

“家人？”

秦暖终于露出一丝疑惑。

在她的记忆中，小鱼没有人家。

“相信我，好不好？”秦黎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跟不平整，掌心各种茧子，却莫名其妙让小木头觉得灼热。

木偶也会有感觉吗？

秦暖不太理解。

她歪歪脑袋。

“我们去找小鱼的家人，好不好？”秦黎又重复道。

秦暖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陆寒泽也看着秦暖。

他拳头紧紧攥着，生怕秦暖和秦黎离开。

他要怎么留住她？

陆寒泽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小鱼，不要走。”

秦暖抬起头，望向陆寒泽。

这个人类的表情看起来好奇怪，像是想要吃了小木偶。

秦暖往后缩了缩。

“陆总，慎言。”秦黎眼神轻飘飘的看向陆寒泽，却充满警告。

“黎哥！”

两家一直是邻居。

秦黎要稍微长陆寒泽几岁。

陆寒泽迎着他的目光，“黎哥，暖暖生病了，她需要治疗，我明天还要带她去找心理医生。”

秦黎打断他的话。

“陆总是觉得秦家请不起医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暖暖一定和李医生沟通好几次了，而且李医生的实力也很强悍。”陆寒泽解释道。

他心里觉得，秦黎是秦家人，秦家人对暖暖的伤害，也很大。

秦家人更没有资格管暖暖。

但是，他一样对不起暖暖，甚至更甚。

他亲手斩断了暖暖最后一丝希望，他更可恨。

而且，眼前人和秦暖确实血脉相连。

如果暖暖想离开，他确实没有任何资格阻拦。

陆寒泽心底明白，他更加难受，心口像是被谁一刀一刀在戳，越来越疼。

然而，秦暖表情始终淡淡的。

“不必陆总操心。”秦黎拉着秦暖的手，稍微往前一点，挡住陆寒泽的视线。

“黎哥，我对暖暖是真心的。”陆寒泽苦涩开口。

“如果你是真心的，就不该再来打扰暖暖。”秦黎毫不客气，“医生，我会亲自给暖暖找，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医生联系方式给我，至于其他的，就算了。”

“黎哥，我……”

“对不起的话不必说了，暖暖也不想听，我也不想听，人我先带走了，”秦黎回头看向秦暖。

其实他也担心，秦暖不愿意跟他走怎么办？

他也不能强迫她。

“我带你去找小鱼家人，好不好？”秦黎又重复道。

秦暖终于抬起头。

她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点靠谱。

于是，秦暖点点头，“好。”

但是，她歪着脑袋，小声的问道，“珍珍？阿婆？阿公？”

她的声音软软的，尾音轻轻的上扬，看起来乖巧极了。

调查清楚的秦黎自然知道珍珍是谁。

他揉揉秦暖的头，小声解释道，“我每天带你来看珍珍，好不好？”

听到可以见到珍珍，秦暖马上点点头。

于是，秦黎又对陆寒泽道，“叶珍珍一家的开销，陆总可以一并发给我，我来负责。”

“以后暖暖的事，都不劳陆总费心。”

“不必，”陆寒泽眼睛低垂，看起来情绪低落，“我喜欢珍珍，我自愿的。”

“陆总自便。”秦黎也不想和他纠缠，他只想赶紧带着暖暖回家。

“暖暖，我们走吧。”秦黎拉住秦暖的手。

秦暖点点头。

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好像人类都挺喜欢握手的。

片刻后，秦暖又补充道，“谢谢你。”

“不用谢。”秦黎声音温柔。

他拉着秦暖走过陆寒泽身边。

陆寒泽下意识伸手，一把拉住秦暖，声音嗓哑，“小鱼，不要走，好不好？”

秦暖抬头看他。

她抽回自己的手，小声的说道，“再见。”

人类世界离开，好像是要说这个词的，对吧。

她不想呆在医院。

她想去找其他的小木偶人。

“小鱼，你离开我会很伤心的。”陆寒泽声音低沉，听起来真的伤心极了。

秦暖眨眨眼睛，“不伤心。”

她不明白伤心是什么感觉，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说完转头对秦黎道，“走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另一个小木偶人了。

“好。”

秦黎带着秦暖离开。

他们从楼上下来，坐上秦黎车，离开医院。

无心无情的小木偶，没有一丝留恋，

陆寒泽始终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没有等到秦暖回头一次。

他看着汽车消失在马路上，蹲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脸。

他要怎么，才能重新得到暖暖呢？

暖暖。

秦黎带着秦暖回到家，将车子停在院子里，然后打开车门，让秦暖下来。

秦暖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小院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光秃秃的，还没来得及重新种上绿植。

院子里的秋千看起来好好玩。

秦暖伸手，指着秋千，望向秦黎。

秦黎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变得真心有些开心。

“想玩秋千吗？”秦黎小声问道。

秦暖点点头。

“可以玩，去玩吧。”秦黎声音温柔，“暖暖，这是你的家，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

“想怎么样都可以。”

“小鱼？”秦暖声音中带着疑惑，似乎在问，小鱼也可以吗？

秦黎摸摸她的头，“可以，小鱼也可以。”

“谢谢。”小木偶真心实意。

“但是，”秦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表情严肃，声音沉稳，“但是，暖暖，你要记住，你不是小鱼，不是小木偶，你是暖暖。”

“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家，有爸爸，还有，”秦黎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哥哥，血脉相连，永远不会变化。”

秦黎的表情认真极了。

他是一个少言的人，很少说这些煽情的话。

但是此刻，他想说给秦暖听。

他想让她明白，她不是一个人。

秦暖眨眨眼睛。

她的眼神同样坚定，小声道，“不是暖暖，暖暖不好。”

“是小鱼。”她再次重复，她只是一个叫小鱼的小木偶。

“没有，不是，暖暖很好，”秦黎打断她，“暖暖很温柔，很善良，很可爱，很好。”

“不好。”秦暖低下头，情绪似乎有些失落。

“那为什么不好呢？”秦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探着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暖暖不好？”

为什么呢？

小木偶想了很久，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秦暖“不好”。

于是，她老实的摇摇头。

不知道。

秦黎摸摸她的脑袋，“既然你不知道，就要听我的，暖暖很好，记住了吗？”

小木偶：“……”

是这样吗？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是她又不是人类，也搞不清楚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木偶只能点点头。

她也不想再提到“暖暖”这个人。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口都顿顿的，不知道什么感觉。

反正小木偶本能觉得不舒服。

不想提。

“乖，去玩吧。”秦黎摸摸她的头，停止说教。

他掏出手机。

手机里是陆寒泽发来的消息。

那个李医生的信息，明天下午，还要带秦暖过去。

秦黎简单回了个信息，就将手机收起来。

他将车子停到停车库，打开房子的门，招呼秦暖，“暖暖，进来。”

小木偶刚摸到秋千，还没来得及玩。

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东西，依依不舍。

秦黎看着她的模样，依稀看出几分小时候不情不愿的小模样，眼底终于带了笑意，“快来，等会儿再玩。”

秦暖只能点点头。

她慢吞吞的走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秦黎面前停下来，拉住他的衣服。

秦黎疑惑，“怎么了，暖暖？”

秦暖表情认真极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道，“不是暖暖，是小鱼。”

秦暖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陆寒泽，眼底全是严肃，好像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不是暖暖。

她也不愿意做暖暖。

她是小鱼。

秦黎也看着她。

半晌，他终于叹口气，轻轻的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妥协道，“好，小鱼。”

秦黎表情认真，“对不起小鱼，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叫错了。”

秦暖摇摇头，没关系。

她放开对方的手，终于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