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作者:江风语火 | 分类:历史 | 字数:1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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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我养你呀
馨馨姑娘自昨晚伴舞一曲后,稍稍放开点了;虽然不好意思到船头甲板上和大家一起扎堆聊天,但会在人少时偶尔出来下,靠在房间门口的栏杆上,看一会两岸的风景。
杨孟晗有点好奇心,就想知道,馨馨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种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的风尘女侠。于是,逮着个机会,就故意绕点小弯子假装随口问道:馨馨姑娘师承哪位江湖前辈?
馨馨好像没听懂,说:没有固定的师傅,小时候被妈妈买了,就有人教跳舞,不过师傅老换,也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后来自己就会编舞了也就不用人教了;再后来,个子长得太高了,脚太大了,客人不喜欢了,就改行帮人教孩子跳舞了,秦妈妈是她原来的姐妹,等秦妈妈自己开了芍药居,就一直帮忙到现在。
杨孟晗:看你出门背把剑,武功怎么样?
馨馨姑娘噗嗤一笑:我那是出门唬人的,舞蹈分徒手舞和道具舞,道具舞拿把扇子还是拿把剑,其实差别不大的;只是剑舞的力道更讲究些,动作更大开大合些;武功是没有的,不过天天练舞,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些,对付个寻常男子是不怕的。
豁,还对付个寻常男子不怕!特么的,少爷我就是个寻常男子,不,力气连寻常男子都不如;看来要锻炼身体了,不然连馨馨姑娘都打不过,太丢人了......
润淼从舅昨晚喝得有点大,早上起来得比较晚,不过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再看着杨孟晗,眼里多了些欣赏,好像是替杨孟晗老爸高兴,杨家多了一个麒麟儿啊。
几句闲话后,杨孟晗就把话头引到沪上那边,问道:从舅以为吴天显吴大人如何?
润淼先生沉吟了一下,道:是个人精,很会做人,为人很四海,胆子也不小;夷话讲得流利,儒学底子倒是一般......
呵呵,买办出身的吴大人,走的捐班路线,儒学功底好是不大可能的;会做人、很四海,倒是广府商人的共性,后世这样的老板也不少;说到胆子大,从舅唉,你没见过后世那些胆爆天的;跟他们比,吴大买办就是个老实孩子。马导不是说过嘛,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能让资本家杀人放火;呃,时空错乱了,现在恐怕马导才刚刚流亡伦敦不久,有没有说这句话都不知道,一不小心我成首创,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馨馨姑娘在房间吹笛子,三首曲子轮换着吹,后来就一遍一遍地吹着《白狐》。
杨孟晗敲了敲馨馨姑娘的房门,笛声停了,门开了条小缝,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见是杨孟晗,竟微微欣喜地抿嘴一笑,把杨孟晗让进了房内。
馨馨姑娘:是不是奴家吵着了公子。
杨孟晗:没有呀,只是没想到馨馨姑娘笛子也吹得这么好。
馨馨姑娘:我们什么都要学一点的,只是我嗓子不算特别好,后来妈妈就叫我主学舞蹈;那时小,不知道,后来才明白,跳舞不能裹脚的;但只有裹了脚才有机会让人赎身嫁入好人家。大脚只能嫁到娶不起媳妇的人家,而且婆家还会很嫌弃。我个子高,人家就更嫌弃了,说我这样的妇德都不会好,没人会娶的......
有没有搞错,像馨馨姑娘这样的,后世会抢破头。广大儒生的审美趣味真让人搞不懂,非要把好好的双脚弄成半残废;现代医学早就证明,裹脚对女性对孩子都不好,中国人体质下降,多少与这个有点关系;一代一代的妈妈们体质不好,也不能运动,肯定会影响到孩子的体质。
朱熹老先生这叫干的什么事!
馨馨姑娘轻声地用吴语软音絮絮说着,看得出来,早早被家人卖给青楼,她和家人感情一般的很;否则,不会这么大了,宁愿在外面漂着也很少回去。嗯,她这么大了,还没嫁人,而且还有青楼的经历,回家也是容易被家人和左邻右舍歧视的。从她口里只偶尔提一提母亲,说明她和家人的感情是很疏远的。
这其实是个有才气却命很苦的女人,这个时代快二十五了还没嫁出去,心理阴影面积恐怕是大到快一点阳光都晒不到了。
肯跟自己说这么多,杨孟晗再木,也明白她的心意了。嗯,说不定这次所谓的探亲,都是女儿家的托词,就是想找个机会跟自己单独接触一下。嗯,可能性很大噢!
但杨孟晗现在是个尚未娶亲的人,未娶亲先纳妾对家庭和谐不好,现在虽然讲究三从四德,但这样做会很伤未来老婆的自尊心,更对不起对自己(前任)青眼有加的刚刚过世的恩师。估计对老妈很好的父亲也不会答应;勉强进门了以后日子也难过,破坏游戏规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孟晗回忆起中国茶叶与生丝出口衰落的原因,也不全是国外产品的竞争;主要还是自己产品质量不过关。
一开始是独家生意,爱买不买;以次充好时有发生,拿老茶梗对付都算有良心的,混蛋的拿柳树叶冒充茶叶都干得出来。品牌意识不强,走的都是大路货;现在所有的茶叶品牌其实都是茶庄的牌子,出口的基本没有品牌标识。而且,包装也不讲究,密封也不好。中国炒制茶对真空包装、不能透气是很讲究的;茶叶一旦漏气返潮,那就是鲜菜心变成老酸菜了,虽然从物理学上讲,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口感和香气,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也是后来茶叶出口主流慢慢让位于茶砖茶饼,让中国茶变成低档货的代名词。
主要还是高档茶包装不到位不能长途运输造成的。而茶砖茶饼与毛尖的差别,就是鲜菜心与老酸菜的差别。好彩欧洲人喝茶是煮的,还喜欢加奶加糖,茶叶品质的差别他们一时半会搞不懂。但这个总不是长远之策,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生丝也是,除掉湖州生丝外,中国生丝因为手工摷丝,加上蚕种退化,生丝色泽有些发黄,卖相上不如日本机器摷出来的生丝。
虽然,这是二、三十年后才显得突出的事情,不过现在就要未雨绸缪,不让情况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杨孟晗在房间里写东西,他怕以后忘了,乘着长途旅行时间富裕,就抽空把前世的知识记下来,虽然是文科生,但理化基础是有一点的,搁到现在好多都是领先的知识,虽然说不系统,而且他自己的动手能力也不强,记下来总是有用的。
还顺手编了一个《会计学》小册子,准备什么时候教教二哥和小梅子。二哥是家里药铺小掌柜,算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的中国记账方法是单式记账法,比较落后,就是俗称的流水账;小店小铺的,还问题不大;如果一旦上规模了,漏洞就多了。
有人敲门,杨孟晗开门一看,是馨馨姑娘;让进来后,馨馨姑娘说:三公子,船家说,半下午,船就到苏州枫桥码头了,奴家来和你告辞一声,多谢三公子一路照拂。
杨孟晗:嗯,没什么,慷他人之慨而已,馨馨姑娘不要在意;
馨馨姑娘:不知三公子这次在沪上要盘桓多久?
杨孟晗:嗯,十天八天吧,二十五号之前肯定回转,总要赶回去过端午的。不知馨馨姑娘在家里待多久?
馨馨姑娘:回去看一眼母亲,也就没什么事了......
看着她有些期望、欲言又止的眼神,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这已经很主动很大胆了。杨孟晗觉得不能再搪塞她了;否则,满腹失落地回家,如果再受点气,一时想不开寻短见都有可能。也许,她需要的就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一句承诺吧......
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馨馨,我尚未娶亲,有些事,不是时候的。
杨孟晗偷偷给自己一巴掌,你个木头人,到临了才醒过味来,一路上这好时光都让你给糟践了。
杨孟晗让人专门雇了一条小船,让大毛和汪百衡家一个伙计跟着送馨馨回家;还交代馨馨,码头边的“有间客栈”,老板和汪家是世交,已经预定了十天后一间上房,十天后你就直接住进来等着。大丫头满面羞红地无声点头应着,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
一会,小船上飘来幽幽的笛声,《白狐》,还是《白狐》;看来,代入感最深的,不是那些儒生们,而是这大丫头;她把自己当成几经转世磨难的白狐,这世要修成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