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月影谁与归
作者:江风语火 | 分类:历史 | 字数:1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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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九、陈睿霆归来
陈小妹的喜讯,晚饭后就传过来了,头胎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定远何家有了嫡长房长孙;何府门前的爆竹,响了小半宿;不但何卓人的老妈,连牙都快掉光了的何卓人的奶奶,都出来了,站在大门口;欢天喜地地,给来贺喜和看热闹的,发喜钱喜糖。
嗯,往后这几天,这帮有钱有闲的少奶奶们,有点事忙了;几天后,是杨家的小六宝子百岁宴;哼哼,接着就是张罗着喝何卓人小儿子的满月酒了;卓人的儿子是嫡长房嫡长孙呐,满月酒连摆好几天,都很正常的。
一晃几年,杨孟晗当初几个狐朋狗友,都升级当父亲了;嗯,都有小尾巴了,再出去花天酒地、吟风弄月,就没那么自在了。
都知道有家的男人很幸福;可是养家的男人,也好辛苦啊!
对呐,自从筹办巡防营之后,到今天,一晃眼,大好几年了;杨孟晗他们几个死党,好久好久,不出现在那些场合了。嗯,整天忙得要死,真的没那个闲情闲心了。
好像,这群人中间,偶尔还干这事的,只有风流倜傥的方子聪方六少爷了;嗯,最近还是挺乖的,他也好长时间不出门了;也就趁杨孟晗休沐日时,过来喝会茶,流连一会;这已经是他埋头苦读之余的最大放松了;嗯,连梦中偶像特蕾莎,他都好久不曾提起了。
升了正六品上校、当上代理师长的童孟萍童虞山,看着气色特别好,人特有精神;浑身是劲,丝毫看不出这一年多,在下面风里来雨里去地,带队作训的辛苦样子来;也许是天天带队训练,身体看着比以前还结实许多,慢慢脱去弱不禁风的书生意气,越来越像个龙行虎步的职业军人了。
嗯,这样的情况,一开始是在凌幼樵身上显出来的,他天天上舰训练,现在皮肤都晒成古铜色了。其他几个带部队的,后来都差不多。
还像原来那个白白净净书生样子的,只有何卓人了;嗯,他带着一小撮人,嘀嘀咕咕,天天躲在阴暗角落里,尽想糊涂心思、尽琢磨人了,尽搞阴谋诡计了;倒是晒不着他、累不着他。
表哥童虞山一接到湖州独立旅正式升格为第七师的正式通知,就立马跑回来,上蹿下跳的,到各部门,要军官、挑好兵、要物质装备了;嗯,手快有、手慢无,动作不快点,就趁着这几天赶紧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等陈睿霆、杨孟怀一回来,就不一定捞着勺子了。
等这些事落实得大差不差,有点头绪后;晚上就进了月季园杨府,来找杨孟晗,喝喝茶,;拉呱拉呱了。嗯,杨孟晗心里还有点玩味呐,咱这童家表哥,心气可高得很;单独到书房找自己聊天,说说体己话,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呐。
杨孟晗:虞山表兄,长毛匪乱占据安徽时,好像无为县城,也被占了好长时间的;嗯,你家里损失大不大?
童孟萍童虞山:还好,我们老童家,老宅子在无为西乡,大股的长毛行动,大都是在县城和北面往庐州方向的;家里也遭过几次匪灾,都是一趟而过,长毛也是抢一把就走的,不站脚的。哼哼,我们那边是圩区水乡,沟沟岔岔的,地形复杂;小股的长毛,进来就别想出去了;各家各户的家族团丁,也不是吃素的;嗯,我们童家也是本地大姓,拉个几千壮丁出来,不是很费事的。
嗯,皖南、皖中,一家一姓聚族而居的现象,很普遍很平常;在宗法社会,各家的家主,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在保卫家族生息的家乡田园的前提下。
太平军小股部队,下乡打草谷;几家族长一碰头,就能把它给灭了;太平军与团练及家族团丁的拉锯战,是两江人口急剧下降的主要原因。
杨孟晗:表舅身体还好吧?嗯,我还没,啊,那啥,好久不见了。
呵呵,杨孟晗差点说漏了,说成还没见过了;嗯,繁体版的是见过的,遮个可不能再说漏了。
童虞山:家父身体好得很,也没什么烦心事;嗯,等小六妹一嫁,他就彻底轻松了。我让他到沪上我这边来,他到不是很愿意;说在家里呆习惯了,故土难离。嗯,人也不闲着,在家族私塾里,教本家子弟读书;嗯,不拿束脩的那种。嗯,上次给我写信时说,孟源大哥让家中私塾改成新式小学,他们还在商议呐;钱倒不是问题,可新先生难请啦。
杨孟晗:嗯,童晓轩在马岛,是很辛苦的;嗯,他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童虞山:目前没有,这几年因为孟源兄在外面闯荡,他家的生意,也顺势走出去了;从沪上、大夏到越南的生意,他家的份额一直比较大;他有个弟弟,长期住在越南顺化;嗯,他在那边人头很熟的,现在的大夏公使,都是你们同年嘛。我听说,这次徽商组团,去开发马岛,孟源大哥家就占了不小的份子,也有一个兄弟要跟过去的。
好嘛,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意都掺和在一起,都分不清谁跟谁了;这根连根、藤联藤的,谁和谁都能扯上点关系。
杨孟晗是真心不知道,童虞山是那个妹妹和方子聪定亲了,更不知道,童虞山到底有几个好妹妹。但刚才,他话里的意思,家里也就一个六妹待字闺中,小姑待嫁;方子聪的未婚妻子,应该就是她了吧。
今年,方子聪要到江宁的江南贡院,参加秋闱;要是中了举人,明年接着是到北京赶考春闱;娶亲最快也是明年下半年的事情了,眼下肯定是顾不上的。
呵呵,童六妹嫁给方六哥,一对小六子嘛!
对头,这个玩笑话,好像老早就有人开过的?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说的呢?
对头,好像就是老父亲,在他们的定亲酒席上,半开玩笑说的;嗯,杨孟晗貌似,记起点什么来了......
说了几句家里的家长里短后,话题就转到马上要开始的秋季战役上。
童虞山:幼鸣,根据我们侦察兵了解的情况,胡以晃部虽然有十余万,可是主力都在钱塘江以南的萧山和绍兴;杭州省城,虽然也如当初江宁一般,立了联营;但联营工事,远不如当初天京时,修得那么复杂、结实;驻兵不到五万,还都是新营头;这个数字还包括钱塘江沿线一直到严州、兰溪的驻军。嗯,这样说来,城里的守军,应该不超过四万人;杭州守城主将是黄玉昆,官拜夏官正丞相、衙天侯;是浙江太平军罗大纲的副手。浙江太平军老底子部队,都布置在钱塘江以南的,由罗大纲亲自掌控在手里。嗯,平时,胡以晃也很少呆在杭州的;杭州及钱塘江沿江防务,都分派给黄玉昆了;他即使来了,也就是打个转,几天就走了;倒是听说,他经常跑去宁波,找罗大纲喝酒;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很兄弟哥们的。
嗯,太平军也是这样事,拿后来的、新来的,顶在前面当炮灰,积年老匪都是躲后面的。
童虞山:太平军入浙江后,虽然也俘获一些船只,基本在罗大纲手下,也都被他带到南面去了。钱塘江里,胡以晃他们也建了一个小小的水营,但没几条船,还都是内河小船,主要用来杭州到钱塘江上游的,衢州、严州等地内河运输。嗯,当初浙江人家,有大船的都跑了;不是来沪上,就是直接下南洋了。而且,凌幼樵的本土舰队,经常在杭州湾巡逻;太平军船只,基本都是在舟山群岛以南出没,不敢到北边来;就是在南面,还不敢出海太远;一旦进入海上主航道,过往的武装商船,就顺手把它撕碎了。
唔,童虞山说的这个情况,也比较重要;看来第二次作战预备会议,必须把前线指挥官,都叫回来,让大家把各自的想法,都说一说;把很多细节,考虑得再周密一点。
看来,胡以晃他们,是把未来的主战场,摆在钱塘江南面了;说不定,到时候,都有可能,会把凸在前面的杭州,主动地让出来;在钱塘江以南,乃至浙中、浙西的山区,利用有利的复杂地形,跟自己好好周旋周旋呐。
他们这种应对打法思路,也是合乎情理的;杭州孤零零地悬在钱塘江江北,很容易让卫国军切断归路,包了饺子;丢失杭州,虽然他们多少会有些不甘心;但心里肯定更清楚,死守杭州,不管留下多少兵力;十有八九,最后是被卫国军一锅炖了;显然,这不是一个高明的决策。
陈睿霆在和赵安骧交接后,很快地就带着孟怀,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他知道他的任务更加紧迫,需要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把新队伍配备整齐、队伍战术合练训练成型;这个可不容易呐,又是一次严峻的挑战。
陈睿霆一回来,就带着孟怀,进了杨孟晗的书房。嗯,坏哥虽然进出杨府的次数,比谁都多;可是,进杨孟晗的书房的次数,可有限的很;他之前就是个下级军官,还没混到这个份上的。
杨孟晗也知道了孟怀这个心理小阴影,所以冲茶特意换成了小梅子;没想到啊,孟林当初一句随口说出来的小调侃、小玩笑,竟然就这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孟怀,记忆这么深刻,还深信不疑呐;每次进杨孟晗的办公室,都胆虚虚的,左顾右盼的。嗯,卫国军上下,最不乐意上杨孟晗办公室晃悠的,就是坏哥孟怀。
嗯,这个时代的人,不但信神信鬼信风水;特么的,还什么都信,鬼来了信鬼,神来了信神。嗯,现在,科学道理他们也信的;也互不干扰,啥都不耽误。
杨孟晗:睿霆兄,这次又要抓你带新队伍,又要辛苦一阵子;嗯,别的话不多说了,呵呵,现在就是让你能者多劳了。
在部队里,能让上司看重,什么难事,首先就想到抓你差,让你顶上去;这本身实际上,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几个师长在一起,陈睿霆称老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的;就是颇有内秀的何逸人,都不敢的。
陈睿霆:幼鸣,这一次,一师的试验机动营,我们按军部命令,给带回来了;将来作为扩编机动旅的种子部队。可是,一路上,我和孟怀一直在讨论;发现我们机动部队的训练科目,少了一大项。我们之前的训练科目,旱地有自行车,河网地区用机动船;可是,一旦进入浙江,很多地方是山区啊;山地战,我们练的太少了啊。
这倒也是,这个短板,是要找机会补上的;以后,进入江西、福建,尤其是福建,山区可多了去了;人家大胡建,可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呐。
杨孟怀:孟晗,不过,我也看了太平军的行军习惯;他们和明末流寇的作风,差距很大的;嗯,太平军几乎不钻山沟沟,都是顺着江河河道主航线跑的;很少若李自成、张献忠那般,在某个山头,某个山沟沟,一猫就是大半年的。所以,这个短板,短时间内,还不是很要命的问题。
这也是孟怀第一次跟自己发表此类的看法呐,看来,跟着陈睿霆这几年,长进确实不少嘛。嗯,之前,即使在一起说话,也都是说说家族里的那些事儿,很少说公事的;嗯,杨孟晗跟孟林、常孝候在一起,好像也几乎不太说部队里战略之类的大事儿。就是说,也只是说一些训练、纪律、福利保障之类的事情;顺带着,也是了解一下基层的情况。
陈睿霆:我个人的看法,也许太平军的作战,更习惯于大部队运动战;所以,钻山沟了,他们反而自己不适应了;因为,钻山沟后,只能改成小股部队打游击了。这样,问题就来了;一是在山里,更没办法保障大部队的后勤供给;而是,分成小股的游击队后,可能没几下子,就让遍布民间的各处团练,把他们吃得渣都不剩了;所以,大部队抱团行动,也是他们太平军逼不得已的自我无奈选择。嗯,还要加上一点;以前,打前锋的,就是罗大纲,他是个水寇出身嘛;自然而然,有他在前面带路,就汤下面的,就搞成了现在的太平军顺水游走的打法套路。
也对,就是另一个时空中,太平军混到快覆灭了,就剩几口气了;那也是死守长江边几个孤立据点,眼蓝蓝地干等着红毛大仙某一天显灵;等这些据点,一个个被湘军攻陷了后;太平军宁愿在江宁干挨着等死,也不愿主动突围,钻进不远处的五百里黄山打游击的。就是后来太平军的漏网之鱼,李秀成的残部,也是继续困守湖州等大城市的,打死也不钻山沟里去的。
在北方,捻军化的太平军,也是在平原上四处游荡;没听说过,他们谁谁谁,一头扎进沂蒙山,大搞山地游击战;把对长毛大仙的爱与敬仰,用鲜血与生命,一辈子把它进行到底的。
陈睿霆:幼鸣,我看了参谋部下发的浙江秋季作战计划草案,我有点个人看法。
杨孟晗笑笑点点头,示意他尽管说,不要顾忌什么。
陈睿霆:胡以晃、罗大纲两部,主力基本猬集在杭州、绍兴、宁波一线,西线兵力并不多,有点头重脚轻;嗯,不,是东重西轻,有点跛脚啊。
杨孟晗:唔,浙江富庶,也就是东部;好地方,他们自然不肯放弃,要重点把守。
陈睿霆:幼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太平军,胡以晃、罗大纲他们,摸到我们打仗的思路了。因为,我们为了控制自己的伤亡,不是很愿意打歼灭战,差不多是一赶了之,打的是驱逐战。所以,让胡以晃、罗大纲他们,有了侥幸心理;把主力集中在东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再伺机跑路,反正两不耽误。
也是,杨孟晗听着,陈睿霆分析得很有道理;实际上,杨孟晗今年的思路,确实还是驱逐战;真还没想到,要把谁非要干趴下,杀几个太平军王爷,抓几个长毛大腕,送给我大清朝庭到太庙献俘夸功的。
不过,如果对手已经猜到你的底牌、摸到你的思路,并进行了针对性的布置,那就不好彩了;很容易打成胶着战,纠缠到最后,只能是自己这边,凭着人数与武器的优势,以火力与蛮力取胜了。就军事策略而言,倒是先手落子时,就落了下乘了。
陈睿霆:幼鸣,实际上促使我提出这个策略的,还有为明年作战,做铺垫的成分。
杨孟晗笑意更浓了,果然是胸有邱壑陈睿霆啊,脑子里的想法,就是比别人多得多,还走一步、看三步的。
杨孟晗:你是说,胡以晃现在,也是一样的心思,在赌我们不会先手拿下衢州,只会从杭州,把他一路撵回江西去?
陈睿霆:嗯,我认为,他这种兵力布置,这样的战术意图,是非常明显的;不然,西线兵力布置,不应该这么少,这么不均衡的。
杨孟晗笑笑:嗯,回头让何卓人再细摸一下,要是这样,那就真不客气了;就特么的,顺水推舟,来个关门打狗。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动不动就跟俺们玩洋的......
别以为,我卫国军就怕打硬仗了;去年,是因为新兵多,杨孟晗有意地控制一下战场战斗烈度;今年,那就加加码,打一打硬仗嘛。不经历战火的淬炼,卫国军也是成长不起来的;过份的细心呵护,一不小心,也会让卫国军,成为八旗大爷那样的样子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