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宋
作者:一了伯和尚一 | 分类:历史 | 字数:16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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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想不到就对了
乱世能为将,都是有大本事者。
要么狠,要么勇,要么有智慧,当然,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而能成为节镇一方,统兵一路的主将,更不简单。
李继勋为义社十兄弟之首,前周时便是节度使,历任彰信、河阳二镇,虽说在寿州城外被南唐守将刘仁赡偷袭而令其声名大损,但降为右卫大将军也不过一年半载,就再次出镇刑州,足见其能。
宋九重击败李筠后,又调其为潞州节度。
可惜西秦太过强悍,宋九重不得不把他再往西边调,坐镇原州、辖安戎关、萧关、陇州、以及德顺、怀德、西安三军,一肩担起西拒逆秦北镇蛮蕃的重任,论起责任,比起在凤翔坐镇的义弟石守信还要重上三分。
此次北伐,历经半个月的攻坚克难,牺牲近二千将士的性命,损耗箭矢火药无数,终于把挡路虎大震关给推平了,但身为主将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更多的是窝心的怒火。
老子吃了二十多年的兵饭,打仗,还要你来教?!
可事实很打脸,真的是有人在教他打仗,而他却有火也发不得。
因为,教他打仗的,乃当今九五。
宋炅对其迹近拖拉的推进速度很不满,对其在后路留下近万大军空耗粮草更是不满,责令其快速推进,务必早日拿下秦州。
来信中又再次强调了八阵图的重要性,乃两军对决之无上妙法,克敌坚阵。
呵!
李继勋枯坐半晌,终是掷出令箭:“令德胜军、西安军拨营起寨,限三日内赶到我前敌大营,不得有违。”
“诺。”
令箭再出:“陈廷宗,明日你部为先锋,四更造饭,卯初一刻便对敌寨发起进攻。”
“得令。”
“徐伯安。”
“有。”
“你部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抢占黄门峡左翼高塬,务必成功。”
“……大帅……敌军在那布有整整一个营的兵力……”
“三营换一营,血换也要换,军令如山。”
“得令。”
“其它诸部,也都各自准备,明天总攻决战,不下黄门峡,老子不鸣金。”
“诺。”
李继勋起身,重重一擂帅案:“决死,死战。”
“决死,死战。”
甲叶铿锵声中,李继勋心底里却发出一声嘲笑,不就是败家底么,老子更会。
黄门峡,其实就是两个黄土塬夹成的一个深切的沟谷,秦军在此立寨,用意很明确,是迟滞与配合,汤沟河的大寨才是阻敌主力。
因此处无水源,宋军哪怕占了此寨也立不住,所以,王廷睿在此寨所布兵力并不多,只有二千人。
但地面干燥,一抬脚便是粉尘一片,故寨外埋伏的火药罐却是不少,宋军敢来趟,就只能用命填。
王廷睿自打大震关撤出后,这两天都处在燥动不安的状态中。
因为他的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诱敌,不是简单的败仗就行的,必须时时卡住时间下口,咬着不放,方能奏功。
可现在看来,自己的诱敌任务是失败的。
因敌将李继勋足够谨慎,兵力不全出,后续之计就难以成行。
所以,次日宋军倏的对黄门峡发动总攻,他对讯兵的飞报都不敢置信,亲自策马高坡远眺,果见宋军足足发动了万余兵力,气势汹汹的向黄门峡迫来。
王廷睿拍拍脑门,大笑着下令:“旗号传讯,黄门寨必须坚持到巳时三刻。”
“诺。”
“传令本寨韩壁山部出动,支援黄门寨,助黄门寨守到巳时,掩护撤退,便是大功。”
“诺。”
“放信鹰。”
“……”
亲卫略略迟疑,小心的问道:“这就放么?”
“现在就放,敌情已明,李继勋既然放手进攻,就没有再把兵力窝在家里的道理,放吧,老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诺。”
……
凤州城外,大战小战已经进行了三天,但兵锋还未推进到城下。
因为,守军在城外做足了防御,陷井、拒马、深坑、炸罐、将城池护的严严实实,兼之左右两寨与城池形成犄角,互相呼应,宋军要想推进到护城河边,起码还要两天的时间。
有了火药罐这玩意,攻守城的难度成倍数的增大。
石守信执行阻敌之任,打的中规中究,能让友军进行基本正常的土木作业便行。
秦军城外木寨守将刘强与宋群也打的谨慎小心,出寨距离都控制在己方投石弹射程范围内,偶尔逮到空门追出去,也最多一刻钟便回到安全线内。
摆明了我就拖着你,耗着你。
这样的动作,宋方君臣都视为理所当然,拖、耗、守,是逆秦最正确的战术,多拖一天,宋军就难一天,若是拖到冬季,雪一下,这仗都不用打了。
所以宋炅很急,嘴角都起了燎泡,连御三女都不能平伏那颗燥动的心,他知道这种状态不健康,不正常,但也已经非常克制了,五路大军西征,二十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国库如搬山泄水般的消耗,任谁也不能安坐泰山。
初来乍到时,他对向训龟缩不出颇为不耻,可这才过去不到十天,他就感受到了这**计的恶毒与无耻,恨不得亲自提刀跃马,与那老贼大战一场。
可惜,他不能居高望远,看不到城里的奥妙。
大秦北路行营都部署向训,并不在城中。
若能顺着高空中信鹰一起飞翔,飞过高山,飞过土塬,飞过河流,沿着清水河一路往北,便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发现他。
他的身边,有李儋珪、白兴霸、黑柯和李行,谷中,无数的战马正悠闲的吃着草,散着步。
北面四路大军,处处示敌以弱,却把马兵全集中在这鬼都难寻的山谷中。
而在这全盘规划中,向训竟然把战略突破口放在离秦州六百里之遥的萧关。
陇山难越,六盘山更难攀,谁也想不到,向训敢带着马队,走蕃区,迂回折绕。
蕃民尚武且团结,一人受害,全族复仇,还要加上“必须”二字,未复仇前,蓬首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
没人敢带兵入蕃区,除非是如冯继业一般,与蕃族有特别交易者。
但这是对一般人而言,向训是个例外。
因为没有人会再想起,当年向训埋在故纸堆里的功绩,这功绩在别人身上会是光芒万丈可以吃一辈子老本,但放在向训身上,就好比大湖里的一滴浪花,毫不起眼。
前周广顺三年,延州节度使高允权卒,其子高绍基谋袭父职,朝廷不许,动用折家军以及朝廷禁军屯于鄜、延二州,迫使高绍基离开,接任者便是向训。
向训在延州任上只做了三件事,一是禁甲胄刀枪出境,二是整顿榷场,凡有欺诈强压事者,都吊起来示众,三是广召蕃部首领喝酒,与蕃族首领兄弟相称,这一喝,被他喝出了一个长治久安,不论党项、还是西羌,又或者吐浑部,都对其十分叹服,而向训这么多年来跟在身边的亲兵都,其实就是吐浑军为家底。
当天际嘹亮的鹰唳声响起后,一名头戴皮毡帽的羌人兴奋的扬起手臂,用圆舌头汉话骄傲的道:“大帅,我的鹞子,千万里外都能飞回来。”
向训眉开眼笑:“赏,铜元三千。”
“谢大帅。”
羌人兴奋的吹起了鹰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