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点浪漫 | 分类:历史 | 字数:1.2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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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4章
要在城内公然动手,这其实就等同于公开挑战官府的权威,所需承担的风险也会相当大。如果场面闹到无法收拾的程度,那卢康泰作为主使者,事后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但考虑到目前局势的走向已经对山陕盐商越来越不利,卢康泰不愿也不能再错失这次动用了大量资源才换来的机会,还是决定要冒险在城内动手。
卢康泰知道对方进出城期间肯定会小心提防,所带的护卫人员也少不了,多半还会有海汉人参与其中,但官府衙门附近区域应该会是对方的一个心理盲区,或许对方会认为这个区域相对比较安全,防备也会稍稍放松一点。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发动突袭,得手的机会也会相对更大一些。
但他必须要做到速战速决,赶在官府介入之前就达成目的,否则拖到官府出面,事态就会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了。官府的态度虽然暂时是倾向于他这边,但肯定也不会容忍他在扬州城内大打出手,这件事后果有多严重,很大程度上就要取决于他能在多短的时间内解决对手了。
值得庆幸的是,卢康泰知道戴英达拜访盐运司衙门的目的,但哪怕是他准备好了足够的银子和决心,要想将盐运司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位,那也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完成的目标。所以卢康泰现在还有时间将部署在城内各处的人手尽快集结到盐运司衙门附近,做好突袭对方的准备。
城内暗流涌动,但盐运司衙门外却是太平如常。戴家的车队就停靠在距离盐运司大门不远的街边,车夫和仆从有的靠着车厢站着,有的坐在车辕上,看起来与平时来办事的盐商车队并没有什么不同。
戴英达的专属马车已经被调到了车队打头的位置,这里离盐运司大门更近一些,可以有效减少他暴露在外的时间。元涛和林仲就站在车头前,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低声交谈。
“对方虽然行事狠辣,但此地乃官府衙门,想来应该不敢在此动手吧?”林仲见元涛一直在留意周边,显然是对这里极为不放心,当下便低声询问道。
元涛道:“话虽如此,但也要防着对方狗急跳墙!如无意外,对方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正在朝此地集结人手。如果他们认为有机可乘,还是有可能会铤而走险。毕竟戴老板是七大姓的主心骨,只要拿了下他,要击败七大姓就会容易许多。就算因此得罪了官府,事后再拿钱出来慢慢善后就是了。”
林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略有些担忧地问道:“但是我们这里就几十号人,要是对方真打算在这地方动手,我们这点人手……能顶得住吗?”
林仲原本认为这里是个相对安全的区域,但听元涛这么一分析,心里也不禁开始忐忑起来。
元涛笑了笑道:“林兄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应对之计。不过我们稍后离开此处南下出城,林兄得先谋划好两三条应急路线,中途我们可能需要临时改变路线,来化解对方的堵截措施。”
林仲应道:“路线我早已想好,元掌柜不必担心。这城里能通行马车的每一条路,我都已经印在脑子里了!”
元涛点点头,又对林仲问道:“以林兄对附近环境的了解,若是要在这里对车队发动一场突袭,最理想的地点是哪里?”
林仲略一思忖便应道:“盐运司衙门外这条路是南北走向,虽然可以在两头堵截形成一个死胡同,但却有可能会把我们逼得退入衙门自保,这样对方就无法动手了,所以他们即便要动手,也会让我们先离开这条路……在下以为,对方会在南边那个十字路口部署,待我们一过那个路口,他们就会堵住折返盐运司的通道,让我们无法向衙门这边求援,然后再实施攻击。”
元涛看了看南边不远处的那个路口,点点头表示对林仲看法的认同,然后接着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化解这种陷阱?”
林仲不假思索地应道:“如果我们从那个路口径直往南,那有可能会被他们截在下一个路段发动袭击,但我们如果折向东边,前行不到百丈就是府衙,我们可以到了那边之后再折向南方,也可继续向东,做出要从东边的利津门出城的动作。总之只要不停打乱他们的节奏,我们脱身的机会便会大增。”
林仲的思路很清楚,虽然对方有可能会在盐运司衙门附近设伏,但终究人手有限,而且考虑到将会造成的影响,他们在动手时能短暂封锁的街区必然极为有限,只能选择得手可能性最大的区域部署陷阱等己方的车队自己踩进去。
一旦车队的行进路线没有踏入他们的陷阱,那要再作调整就不免会十分仓促了,只要在途中连续变换路线几次,就足以让对方在城内的部署全部踏空。而对方若是仍坚持要在城内截住车队,大概就只能匆忙出手,而且多半无法一次投入所有的武装人员,更没有办法封锁街区,条件就会对戴英达一行有利得多。
元涛边听边消化戴英达的思路,同时与自己心中的计划进行印证。从盐运司衙门到出城渡河这一段是风险最大的行程,对手有可能会在任何地点发动攻击,而元涛的思路与林仲不谋而合,便是尽可能让对方无法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某一处,对车队形成包围。
林仲对城内环境的熟悉,能够让他们的车队根据形势变化来灵活更换前进路线,以此来尽量化解行进途中的风险,而且应该也有较大的把握达成这样的目标。而元涛现在所需要做到的,便是在起点和终点这一头一尾,确保对手不能对车队形成有效的堵截和包围。
当然要实现这一点,他与林仲之间的配合就十分重要了。两人是第一次搭档,在此之前彼此没有任何的接触和了解,便要合作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的确是让元涛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好在他历年来所完成的各种任务和经受的专业训练起到了作用,让他得以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并梳理出一个可行的撤退方案。
林仲继续说道:“但在下能想到的问题,或许对方也能想到,所以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会在南边的路口作一些特殊的部署,让我们只能选择南下那条路。若是如此,到时候可能就只有硬闯了!”
元涛应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林兄不必担心,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的办法,到时候自然能让对方在那路口的部署统统泡汤!到时候我们便照你刚才所说,先往东去,再择机南行,最后仍从挹江门出城!”
林仲听他说得笃定,好像也不是在吹牛皮的样子,当下稍稍放心了一些。既然这元掌柜是七大姓特意从外国请来的高人,那想必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可以化解对方的招数。
他们在商议撤离方案的同时,卢康泰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新的行动方案。考虑到对方的车队规模,卢康泰认为戴英达应该不可能放弃车队徒步出城,而盐运司衙门外往南的道路是戴英达回运河南岸最近的路线,所以卢康泰果断将大部分的人手都调配到南边的路口。
正如林仲所料想的那样,卢康泰并不打算让戴英达在离开此地时还有选择路线的余地,所以他在十字路口的东西两侧歌部署了四五十人,一是堵住两侧路口,让戴英达的车队只能往南行进,二是在戴英达的车队通过之后,立刻截断其后路,让其无法向盐运司衙门或府衙求援。然后从两头将车队堵在这段道路上,再对其实施夹击。
卢康泰知道这次要对付的目标会很棘手,连手下的火枪手都调了过来。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将戴英达的车队堵在这段路上,先让火枪手上前来对着这些马车一轮攒射,以求尽快瓦解对方的抵抗。至于枪声大作会在后续造成什么样的麻烦,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盐运司所在这条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有些路人在经过车队旁边时,那审视的眼光几乎丝毫不加掩饰,一看便知是到近处来窥探虚实的探子。元涛看在眼里,也是提醒手下弟兄小心戒备,以防对方突施冷箭。
不过当下倒是没有人前来挑衅,想必也是因为戴英达目前尚在衙门里没出来,这个时候要是动起手来,肯定会打草惊蛇。要是是戴英达就此躲在衙门里不出来,那也真是个麻烦事了。所以虽然来来回回窥探车队的人不少,但一直都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盐运司衙门以北也开始聚集起了三五成群不明身份的人员。元涛认为这是对方故意做此安排,以断绝己方车队往北撤退的念头。
林仲自然也是将周围的这些变化默默看在眼中,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慢慢凑到元涛身边道:“元掌柜,若是拖得太久,对方将周围的路口都做了部署,我们脱身就难了!要不要派人去衙门给戴爷说一声,让他早些出来?”
元涛微微摇头道:“不妨事,就是要等对方把所有人手都集中到这里来,这样我们一出了这个包围圈,对方要再作调整就会迟缓很多。我与戴老板约好了时间,他就算已经在衙门里办完了事情,没到时候也不会出来的。”
林仲见元涛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当下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因为不明白元涛的底气是从何而来,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能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
元涛虽然表面镇定自若,但心里还是略微有些担心,他的确是有办法应对对方在南边路口布下的口袋,但却需要借助外力实现,而这股外力能不能如约准时出现,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希望七大姓在昨天关城门之前悄悄送进城里的那一大笔钱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眼见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元涛也慢慢有些焦躁了,等会儿戴英达从衙门出来而外力未至,那是该强行突围,还是在这里继续等待变数出现?
他急,在南边路口盯着他这个方向的卢康泰也急,他已经在路边的茶铺坐了快一个时辰,然而戴英达还是迟迟没有从衙门出来。虽然他很清楚戴英达去衙门里办的差事不是三两下就能办妥的事情,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基本完成了调兵遣将,就巴不得戴英达马上出来,早点了结这桩买卖。
这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从南边传来,卢康泰转头一看,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来者是十余骑骑兵,后面还跟着四五十名步兵,而带队这人卢康泰还认识,便是前些天才在城里清风楼宴请过的城防参将高永寿。
高永寿骑马到了这处路口,坐在马背上转头看了一圈,一扬马鞭吩咐道:“将这些游手好闲之人全部驱散,不得在此聚集!”
当下士兵们应了一声,便分散去到路口各处,将聚集在此的众多闲汉驱赶开。
卢康泰暗道一声晦气,怎地这高永寿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自己要办正事的时候钻了出来,坏了自己的部署。
卢康泰按捺不住怒气,径直便走了出来,向高永寿拱手招呼道:“高参将,为何突然要将这些百姓驱离此地?”
高永寿对他的出现似乎并不吃惊,坐在马背上一动未动,缓缓应道:“卢老板,我只是下令让他们离开这里,你如果要跟我辩个对错,那我就要让人搜一搜他们的身了!”
“你……”卢康泰一听便知,对方已经知道看出了这些聚集在此的人是有特殊目的,这摆明了是故意来此坏自己的事了。但卢康泰又不能明说,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高永寿,心道老子送给你的银子是喂了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