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赋
作者:龙玖 | 分类: | 字数:1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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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愿你在黄泉路上慢点走
夜深了,南姬昏昏沉沉的醒来,触目是一袭浅棕色的床帐,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檀香,这里好似不是她的琉璃阁,该是沈府吧?
“醒了?”
耳畔传来苍老又疲惫的声音,彻底惊醒了南姬,她微微转动琉璃眸,看到守在床榻旁的老夫人,这才意识到,此处是松鹤院。
“祖母……”
老夫人欠身将南姬扶起来,倚靠着床头上的软枕,又给她端过小炉子上温着的参汤。
南姬抿了抿唇,乖乖的喝下,眼角却时不时地觑一眼老夫人。
祖母的脸色不太好,肃穆又凝重,好似忍着什么气一般。
见南姬喝完了参汤,老夫人端着面容,冷声道:“可知今日错在何处了?”
南姬垂下眼眸,低下头,委屈的小脸儿上满是倔强。
她又如何不知今日之事甚是冲动,可她不后悔!
老夫人见南姬不说话,轻叹一声,软了口气,道:“夭夭,你也长大了,做事该思虑周全,怎能做下这样的决定?”
南姬抬眼看向老夫人,灰蓝色的琉璃眸渐渐湿润,声音略带哽咽道:“祖母,那夭夭能做些什么?做些什么能以慰尘哥哥的亡魂?”
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她,轻声道:“夭夭,不是你能做些什么,是你该做些什么!”
她伸手温柔的将南姬额前的碎发抚摸至平顺,缓缓道:“祖母深知你同逸尘的情分,也知你伤心,但你是南岳王府的嫡女,在家如何都无关紧要,但在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南岳王府!祖母从不想用世俗教条来禁锢你,可你今日之事做的太欠考虑了。
“先不说你爹爹,你将你沈伯父沈伯母置于何地呢?望门寡一事早在前朝时已废除,你沈伯父仍在军中身担要职,若此事当真了,流言蜚语会如何编排沈府和南岳王府,这些你有想过吗?”
南姬垂下眼眸,轻声道:“是夭夭冲动了。”
老夫人耐心道:“祖母知道你难过心伤,也许此生都不想再嫁人了,宁愿为逸尘守着这颗心,祭奠怀念他的方式有很多,但未必一定要如此行事,你可明白?”
南姬乖巧的点点头,死死的咬住下唇才忍住了眼泪。
老夫人轻叹一声,道:“夭夭,你同逸尘情深缘浅,这是你人生路上沉重的一课,能学到些什么,全在你自己!祖母不会逼迫你,时光是最好的良药,祖母答应你,即便你一生不嫁,祖母也由着你,可好?”
活到这把年纪,老夫人看得通透许多,人这一生会遇到多少坎坷,又有多少次心如死灰,时光会抹平一切伤痛,眼下正是南姬最心碎的时候,若此时让她放下沈逸尘,那是绝无可能的!
何不退一步,左右南姬还小,再过两年总会看淡许多。
有些伤会在一次次鲜血淋漓,一次次结痂脱落后变成最坚硬的铠甲!
南姬明白祖母给了她最大的纵容与疼爱,莫说如南岳王府这样的人家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可能到了年纪不出阁的,更何况多的是世家大族用女儿家的婚事联姻以稳固自家的地位。
老夫人能如此为她着想,当真是不易了!
夜凉如水,南姬窝在老夫人的怀中,如小时候一般,祖母轻轻拍打着她,哄她入睡。
唯有在祖母身边,她孤寂又心伤的梦能稍稍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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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半个多月,夏安廷的伤好多了,只是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本就受了重伤,又因心头的郁结,成日里不思饮食,外伤有军医,心病却得靠他自己。
文承远和夏安杰时常到军营探望他,是安慰也是陪伴。
这一日,沈府为沈逸尘发了丧,夏安廷压抑半月之久的情绪终是崩溃了。
军帐内,夏安廷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脸色苍白却眼眶泣血,整个人形容极尽癫狂。
夏安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拧眉道:“三哥!你这身上的伤刚好一点,哪能如此饮酒?!”
夏安廷红着眼眶,捶着胸口,道:“四弟啊,就让我喝吧,我这里、这里堵得紧,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夏安杰看着以往意气风发,宽和豁达的三哥如今的模样,也是郁闷得紧,可宽慰的话该如何说得出口?若换做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旁的文承远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闷的喝着酒。
“今日,沈府发丧,你、你去了吗?”
夏安杰摇摇头,“夭夭独自一人去的,唉……她要入沈家做望门寡,被沈伯父送了回来,小丫头情绪波动太大,晕了大半日。”
夏安廷悲痛的闭上双眼,双手插入头发中,闷声道:“我对不起夭夭啊……这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她啊!”
“三哥你别这样,夭夭没有怪你,你身上还有伤,好不容易养好些,可千万别再崩开了!”
“我没保护好逸尘,这些日子,我夜夜梦到他将我推开,坠入瀑布崖底时的身影,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后悔和迟疑,那样义无反顾……我……”夏安廷说着,便禁不住抽泣起来,“我还记得,临出征时,也是我们几人在醉仙居畅饮,还相约得胜归来再不醉不归,可如今……竟是少了一人……”
文承远听着夏安廷断断续续的懊悔,伴着抽泣声,心头堵得厉害,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安廷,好男儿该有担当!战场险恶,瞬息万变,发生一切意外也是你无法预料的,我相信即便再来一回,逸尘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你现在如此颓废,可是他愿看到的?他拼上一条命救了你,就是为了让你如此过活吗?!”
夏安廷掩面痛哭,道理谁都懂,可能坦然面对的又有几人?
文承远沉出一口气,想起那个君子如玉,温润端方的人,亦是眼眶灼热,酸了鼻子。
夏安杰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角,拿起手中的酒壶倒在地面上,清灵的酒液缓缓流淌,没入地面,浸润了土壤,“逸尘,兄弟敬你!你是条汉子,愿你在黄泉路上慢点走!多看看这世间万物,大好河山!也……多看看深爱你的亲人们,待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