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离去后，克莱恩与戈登双双起身，来到了青铜长桌的中段。

克莱恩边走边说：“黄叔，其实你就算没找到日记，以后也可以假装上交几页给我，免得他们起疑。”

“嗯，知道了。今天确实是没想那么多。”戈登坐到高背椅上，说道。

克莱恩也坐了下来，将从“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那里获得的三页日记具现了出来，说道：“咱们来看看这三页日记吧，我刚才只是粗略扫了一下，还没仔细看呢。”

戈登坐直了身子说道：“好！”

克莱恩将三页羊皮纸凑到跟前，两人认真阅读起来。

“七月九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既然序列途径又被称为神之恩眷，神之途径，那为什么记载了完整的二十二条序列途径的石板会被称为亵渎石板？亵渎，真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词汇啊。究竟亵渎了谁？”

“又是谁制造的亵渎石板？为什么能掌握所有的序列途径？上面还记载了什么内容？真想看一看啊。”

“七月十二日，今天知道了一个事实，封印物是教会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它们之中的一些非常非常危险。”

“而七大教会里，工匠之神教会拥有的封印物数量最少，相对的危险程度也最低。我是不是加入了一个没什么前途的组织？不，应该这样想，只有白纸才好作画，弱小的组织才有利于我发挥。”

看到这里，戈登想起来，休·迪尔查说自己那把匕首变成了封印物。他问道：“小周，关于封印物你了解多少？”

“都是一些具备神奇作用的物品，但也都有很强的副作用，甚至极高的危险性。”克莱恩轻敲着青铜长桌的边缘，说道：

“在教会里，会把它们分级编号，比如3-123这样。第一个数字越小，说明它的威力越大，同时副作用越强，危险性越高。”

“嗯，明白了。”也不知道我那把变成了封印物的匕首能算几级呢？应该不高吧？戈登心里暗自琢磨着。

克莱恩翻出第二页日记。

“知道我成为通识者后，查拉图先生说我选择了一条注定艰险但前期相对安全的道路。我问为什么，他只是笑笑说，序列途径里隐藏的秘密比我想象得多很多。我忍不住问他的序列途径是哪条，他告诉我他的序列9是占卜家。”

“我故意嘲讽说，难道每一位占卜家都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从来不把事情讲明白？而且他明显是高序列强者，早就不需要扮演占卜家了。”

“那位查拉图先生说，这是他从占卜家开始就养成的习惯，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勾起我的好奇心，让我与他合作。他希望我能帮助他从工匠之神的教会窃取出一件危险的封印物，那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遗物。”

看到这里，戈登与克莱恩不由自主对视了一眼。

戈登开口问道：“小周，你觉得罗塞尔大帝说的这个“安提哥努斯家族遗物”，会不会就是那本笔记？”

“很有可能。不过，现在我们也没办法明确。”

“唉，罗塞尔这孙子……写个日记也不写明白一点！”戈登叹道。

克莱恩笑了笑，两人继续阅读起第二页日记来。

“很显然，这件事情必须等到我成为工匠之神教会的核心成员才有可能。我又问查拉图先生，使用扮演法需要多久才能消化掉魔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

“他告诉我，在低序列，只要能严格扮演，不超过半年就能消化掉魔药，最快甚至只需要一个月。而衡量的标准很简单，一旦彻底消化，每位非凡者自己就能立刻体会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继续问详细的、具体的情况，他笑而不语。”

“去他妈的笑而不语，等我成为高序列强者，看到一个占卜家就揍一个！”

“哈哈哈！”戈登被逗乐了：“小周，你可要小心点儿了，当心罗塞尔大帝揍你！”

“哈哈，还好他不在了。大帝，您安息吧……”克莱恩一边笑，一边学着地球传教士们的动作，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稍后，玩笑结束，两人翻开了第三页罗塞尔日记。

“三月十六日，第一次参加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贵族舞会。”

“那些小姐和夫人们比我想象得好很多。在我看过的小说里，对类中世纪的世界都有不洗澡，靠香水掩盖恶心体味，出门经常踩到屎，用容易重金属中毒的东西涂抹脸庞等描述。”

“但这里不同，她们很爱洗澡，香水迷人，皮肤白嫩，腰部紧勒，身材大部分都还不错。”

“我克服了紧张，和德里洛塞子爵的小女儿相谈甚欢。聊到了我祖上建立的功勋，聊到了我家的庄园和现在的爵位……然后，她很礼貌地提出要去吃点东西。”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想着泡妞这件事情需要循序渐进。可是，我到楼下花园散步的时候，发现她正和富莱斯伯爵的长子在没人的书房内啪啪啪……”

“沃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啊，是我黄涛·罗塞尔·古斯塔夫长得不够帅，还是我说话不幽默不风趣？”

“真现实啊！还好，那些夫人们对我都不错，我感觉得出来她们隐藏的热情，嘿嘿。”

克莱恩读完这一页日记，满面笑容，打算跟老爷子调侃一下因蒂斯共和国“奔放的”民间风气。

结果他一抬头，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奇怪。可以说，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有如此复杂的表情。

既像是胃疼，又像是发现自己生吞了半支蟑螂；既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又像遇着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那表情震惊中透着尴尬，尴尬中带着迷惑，迷惑中混着愤怒，愤怒中藏着酸楚……

“黄叔，您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写的“黄涛·罗塞尔·古斯塔夫”是什么意思？”戈登转过头盯着克莱恩，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克莱恩被他搞得有点紧张，略显迟疑地说道：“罗塞尔·古斯塔夫是他的全名，至于加在前面的“黄涛”，应该是罗塞尔大帝穿越前的名字。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果断地憋了回去。

戈登此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当克莱恩的话传入耳中，一阵剧烈而尖锐的耳鸣仿佛从脚底直穿头顶。

他痛苦地双手捂住额头，撑在青铜长桌之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涛？黄涛！

难道涛儿也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穿越到了那个罗塞尔大帝身上？

而且，他早就死掉了？很多年前就死在了因蒂斯？

还有，他干了那么多荒唐事……我刚刚还在跟小周调侃他……

悲伤、痛苦、尴尬、愤怒……各种情绪争先恐后地冲击着戈登的脑海。若不是刚刚完全消化了“收尸人”魔药，他估计会当场失控！

不可能啊……我是因为银牌子穿越的，银牌子跟着我到了这边儿，不可能再导致涛儿穿越……

不可能，这不可能，也许是碰巧重名了？对，肯定是重名了。他一遍遍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努力平复了心情，耳鸣渐渐褪去了一些。

他放下双手，看到克莱恩紧盯着自己，那目光惊讶中带着几分关切，关切中又带着一丝期待……

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很明显。黄建设姓黄，黄涛也姓黄。

“黄叔，这个黄涛……”见戈登缓了过来，克莱恩小心翼翼问道。

戈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我认识叫黄涛的人。”

“他是？”

“是我的儿子。”

这……克莱恩的表情一下子有点僵住了。他想起自己刚刚还跟戈登一起调侃着罗塞尔大帝，笑得前仰后合的，结果是在笑人家的亲儿子？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品出了戈登话里的意味。他只是说“认识叫黄涛的人”，并不是说“我认识这个黄涛”。

“会不会是碰巧重名了？”克莱恩靠近了戈登，轻声说道：“黄涛这种名字，很容易重名的，咱们国家搞不好有几万个黄涛……”

“嗯……有可能。不过，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有点儿乱……”戈登揉着脑门子答道。

克莱恩握拳撑住了下巴，说道：“除了名字，日记里还有别的信息能佐证吗？您想想，包括我们之前读过的那些。”

戈登努力回想起来，结果越想脑子越乱。尖锐的耳鸣又发作起来，甚至连脑袋也开始胀痛了。

他抬头对克莱恩说道：“这个事儿，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脑子有点儿乱，头也有点疼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的，黄叔，我现在就送您回去。”克莱恩抬起右手，开始切断戈登与灰雾空间的联系。

当深红辉光渐渐出现，他关切地抓紧时间向戈登叮嘱道：

“黄叔，别太在意了，也许真的只是重名而已。如果想到了什么，或者有想要沟通的事儿，您随时用那个仪式联系我！”

戈登扶着额头，朝克莱恩点了点头。随后，那片深红渐渐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