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将信报烧掉，转身想去拉苏扶柳的手，“柳儿……”

苏扶柳却害怕地直往后躲，将自己缩成一团。

“坏人，男人都是坏人，别碰我！别碰我！”

贺亭伸在半空的手僵住，又往前试探着想要为苏扶柳拭掉眼泪，依然落了空。

他回身将桌案上的物件悉数扫到地上，丁零当啷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萧怀珏！！苏扶楹！！你们都该死！”

贺亭的眼睛里渐渐充斥着阴鸷和狠辣，全然不似在石洞时看到的纯良模样。

他提笔写下几行字，交给报信的人，“交给裴洛。”

贺亭走出房门，心中有了打算。

哼，就让我再会会你们！

*

营帐这边，萧怀珏最后选择了自己与萧怀琰交换。

可是张氏死活不同意。

她虽然也很心疼萧怀琰，但是如今萧怀珏才是整个萧家二房的希望。

他活着，才是萧家二房活着。

“珏儿，我和琰儿落到如此地步，是天意弄人，你要好好活着，为我和琰儿报仇。”

“娘，琰儿还小，只要他活着，他就有无限可能……”萧怀珏还在劝着。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没了你，你弟弟就算活着到了北漠又能做什么？”

“娘！”

“快走吧！”

张氏抱着奄奄一息的萧怀琰，安静地等待死亡。

老夫人的尸首已经被抬出去烧了，下一个就是他们母子。

如今悔不当初已经毫无意义，怪只怪苏扶楹非要逼人站队，如若当时她将人全都治了，他们就不必死了。

“珏儿，记住，苏扶楹是杀害你祖母、母亲和弟弟的凶手！你一定要记住了！”

隔着一层营帐，萧怀珏终于崩塌了所谓的高冷气质，悲痛欲绝。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落得亲死妻离这样的下场？

他本该成为五皇子的座上宾，本该在之后大展宏图的啊！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萧怀琰被抬了出去，没多久张氏也被抬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日之后，红区的人已经一个不剩。

绿区的人却个个生龙活虎，毫无染病的迹象，甚至因为初次染过霍乱，又被治好，身体产生了免疫力。

这日，剩下的七十多人拔营上路。

苏扶楹坐在驴车上看着付之一炬的红区营帐，不展笑颜。

萧怀瑾发现了，偏头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四十多个人因为你不施援手丢了性命，娘子觉得良心难安？”

萧怀瑾一针见血，苏扶楹确实有些怅惘。

杀多了坏人，还是第一次杀这么多普通人。

虽不是经过她的手，但确实是因为她没施救他们才丢了命。

“你以为你救了他们，他们就会感激你？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过吗？这世上以怨报德的人大有人在，娘子不必在意。”萧怀瑾指了指跟在队伍后面行走的流放之人，“就连他们，也不可避免是为了活命而站队，心里如何想你的谁也不知。”

“人心难测，问心无愧即可。”

人心难测……

问心无愧……

是啊，她不是医官，说起来她也只是受害者之一。

苏扶楹朝着萧怀瑾展颜一笑，“多谢。”

萧怀瑾笑纳这份感谢。

“还有，娘子啊，你的能力最好还是收敛着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怀瑾深谙人性，他想了解苏扶楹是想更好的保护她。

可其他人就未可知了。

人性本贪。

苏扶楹的能力可抵千军。

若是被世人知晓，定会掀起风浪，引来觊觎之人。

他们如今没有势力庇护，就算苏扶楹能力出众，轮番下来也难免疏漏。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在强大到能与世界抗衡之前，苏扶楹的能力不能被旁人知晓。

“可是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

苏扶楹朝着大胡子和严松他们努嘴。

萧怀瑾面色轻松，“大胡子是我的人，钱家人也是我的人，不必担忧。至于严松和其他人……能收编最好，不能收编便不能留了。”

“行，我明白了。”

二人视线交汇，片刻后又默契地撇开眼。

萧怀瑾内心喜悦，苏扶楹聪敏却又不通世故，且身负异能，是一名强者。

若是他助她一臂之力，说不定未来能颠覆了整个安朝。

“娘子平时接触的人很少？”他随口问道。

苏扶楹想了一下，回道：“也不算少吧。”

同行的队友少说几十人，若是几队同时出任务，那就会有几百人。

“那娘子为何行事如此……直率？”

苏扶楹蹙了下眉，“你什么意思？”

“娘子莫气，我就是觉得世人被繁文缛节束缚久了，难得遇到像娘子这般率性而为的人，实在是心生欢喜。”

“嘁——”

苏扶楹才不信他的鬼话。

不过是拐着弯地说她没教养罢了。

在她拥有自主意识和情感思维之前，也有几个先例也拥有过，但最后都在任务中去世了。

她没有见到过。

她唯一能用任务命令对话之外的语言沟通的，只有异能兵团团长。

可他也不愿搭理她，只想着要再次抹掉她的情感脑区。

所以真的算起来，她与正常人交流的机会几乎没有。

不管是看小说、吃饭还是追剧，异能兵都只有程序化的反应。

她不懂世人的感情，只有从训练中获得的认知。

她确实不懂人心。

不过，这不重要。

只要她实力足够强，她就能制定规则，谁说非得弯弯绕地活着才是真的活着？

况且她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比她弱的人，她不屑搭理。

比她强的人，如今还没看见。

“我从不知礼数，也不懂尊卑，率性而为这个评价我收下了。但你是否欢喜跟我没关系，我并不是为你而活。”

萧怀瑾一愣，他家娘子说话还真是令他伤心啊。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行，娘子为自己而活，我为娘子而活，如何？”

苏扶楹：……

“随你。”

苏扶楹不再搭理脸皮日渐厚起来的某人，在驴车上躺下小憩。

她进到空间，却并未看到次次都热情似火的三小只，心生疑惑。

“嘬嘬嘬，小红小黑，团子，你们人呢？”

团子的声音从院子后传来，“主人！主人！你快来看！”

寻着声音走去，苏扶柳看到将脑袋凑到一起的二蛇一鸟。

“看什么呢？一天天的，今天怎么如此惫懒，连冰奶茶都不给我准备了？”

苏扶楹走近，拨开挡住视线的三颗小脑袋。

她凑近一看，赭石窝里的蛇蛋已经成了四分五裂的碎蛋壳。

“我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