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玩世不恭。

话语里还含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意，令谁都不敢去轻视。

这声音是……

玉鸾簪失声脱口：“临渊？！”

作为谢临渊送给林梵音的礼物，它见证了太多他们之间的故事，它绝对不会认错。

夜挽澜却并非是凭借着声音认人，而是声音所说的这句话——

在绝对的武学面前，一切术法，皆为虚妄！

这句话，她的师傅前任剑圣谢乐游便说过。

谢乐游年轻的时候，刚继任剑圣一位，还是初出江湖，却不小心遇到了从北溟教叛出的一位弟子。

此弟子的实力已经堪比北溟教大师兄，术法超绝，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将对手杀死。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弟子，被谢乐游一剑斩杀了。

因为剑圣一道走的就是最强攻击路线，剑圣之剑既出，那就必然会造成昏天灭地的杀伤力。

天行九剑第八剑名为“一剑破万法”，如同其名字所展示的这样——

这一剑，能够破开世界上任何武功，即便是已经到达了超自然行列的术法。

谢临渊承了谢乐游的衣钵后，这句话就成了江湖中流传的名言。

夜挽澜也曾听谢临渊笑着对她说：“小师妹，记住一句话，在绝对的武学面前，一切术法，皆为虚妄，幻境？破开就是了！”

与此同时——

“咔！”

在这一瞬间，剑尖、剑刃、剑柄和剑穗全部连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把完整的剑！

剑圣之剑！

也是此刻，有一道虚影在这把剑后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宽阔的肩膀、劲瘦有力的腰以及一双修长的腿。

他穿着一身侠客装，漆黑的长发被高高束成一个马尾，英挺漆黑的眉，锐利如刀的双目。

“临渊！”玉鸾簪声音欣喜，激动到语无伦次，“真的是临渊啊，公主殿下！”

这本就是谢临渊惯常的打扮。

江湖常有传言说剑圣谢临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便是因为他有一副姣好的相貌，还生得一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天然深情含笑，总是在无意中夺走了不少女子的芳心。

夜挽澜的神色也终于变了，她喃喃出声：“大师兄……”

她虽有预感，在集齐剑圣之剑后，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可便是她也不曾想到，出现的竟然会是她名义上的大师兄，剑圣谢临渊！

又只听“咔”的一声！

谢临渊睁开了双眸，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那把完整的剑圣之剑便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自动上前，被他握在了掌心之中。

这一幕，让这位从北陆而来的通灵师骇然至极。

他看不到谢临渊的身影，只能听见一道男声，看见那把突然出现的剑。

这把剑出现之后，彻底扰乱了他所构造的磁场和空间。

现代社会，科技发达。

环球中心的国际战略研究所都已经研制出威力极为庞大的激光武器了，没有几个人还会用冷兵器。

连一座城市都能瞬间炸沉的热兵器尚且不能破开术法所构造的幻境，仅仅只凭借着一把剑？

开什么玩笑！

通灵师很快镇静了下来，一手稳住空间，冷笑了声：“绝对的武学？你们神州还有什么绝对的武学？我也告诉你，能够打败术法的，只有术法！”

说着，他抬起手。

“唰”的一下，竟有火焰燃起，冲天而上，将剑圣之剑包裹在了其中！

然而，烈火的炙烤却并未撼动这把剑半分。

“有勇气有胆魄，只是不知道你这勇气和胆魄，到底值几斤几两了。”谢临渊懒洋洋地一笑，“我倒也不知，什么时候北陆的人敢在我神州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了。”

他虽逍遥江湖，不问朝廷中事，可北陆女皇与永宁公主签订契约的事情，民间也都知道。

难道神州和北陆的关系已经破裂？

谢临渊是一个聪明人，但他却一向懒得去想无关之事。

他一向遵从一个道理——

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那就杀掉好了。

这样，他的前行之路，将再无障碍。

谢临渊举起了剑，长剑在这一刻转动了起来，快到变成了虚影。

《天行九剑》的全部剑法，都在夜挽澜的脑海里印着。

即便她如今也只练到第四剑，可她早已通晓所有剑招。

谢临渊一上来，就用上了最强的剑招——

天行九剑第八剑！

一剑……破、万、法！

“嗡嗡——”

空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再高强的通灵术在这一刻也无法维持住幻境。

“唰唰！”

无数剑气缭绕而起，又化为更多的利刃！

“啊——！！！”那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他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看见身体在这一剑之下，竟然如同粉尘一般，顷刻间被罡风撕裂。

“轰！”

与此同时，幻境也被彻底破开。

黑暗散去，光明到来。

从谢临渊出手到现在，仅仅只是过了三秒的时间。

这就是一剑破万法的威力。

这也证明，在绝对的武学面前，一切术法，皆为虚妄。

只要攻击力足够强，那么什么都能够被破开。

夜挽澜闭上眼又睁开，初秋的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脸颊而过，带来了清凉。

但眼下，她却并非在皇宫遗址，而是出现在了一条大街上。

因为她的突兀出现，使得周围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是从哪里出来的，你们看见了吗？”

“青天白日的，不会见鬼了吧？”

“天啊，她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快叫救护车啊！”

夜挽澜却无暇顾及路人，因为谢临渊又不见了。

但远远的，她看见了剑圣之剑所残留下的剑气。

“公、公主殿下，刚、刚才是不是临渊？”玉鸾簪此刻极为的慌张和不敢置信，“我没有看错吧？”

“是大师兄。”夜挽澜微微颔首，“但他的状态却有些奇怪，我们先过去看看。”

她抬起手封住了自己的几个穴位，稳定住伤势，追随着那道剑气而去。

“难、难道是临渊的魂魄？”玉鸾簪忐忑不安，“毕竟临渊最后和剑圣之剑融为了一体，这样一来，他的躯体就消失了，或许在那个时候，临渊的灵魂就寄身在了剑圣之剑上。”

“魂魄？”夜挽澜拧了拧眉，轻声自语，“有些像，也有些不像。”

除了她和玉鸾簪，似乎没有谁能够看见谢临渊。

倘若谢临渊是魂魄状态，北陆来的那位通灵师不可能看不到。

夜挽澜也没有时间多想。

她必须尽快找到谢临渊。

谢临渊也并没有走远，只是一路顺着大街，来到了树林里的湖水旁。

谢临渊抬起头，喃喃出声：“我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怎么一醒来，感觉世界都变了……”

先前，道路两旁这些奇形怪状的建筑物、路上奇怪的机械四轮、还有会闪烁的大屏……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到底又身处何处？

难道，这里不是凤元？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他动用了剑圣的终极杀招——人剑合一。

他已力竭而死，现在又为何还有意识？

那么，林梵音呢？

谢临渊怔怔地看着湖面，却发现湖面上并没有倒映出他的影子。

“这里是凤元。”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夜挽澜缓缓开口，“只不过，是三百年后的凤元。”

谢临渊蓦地转过身，对上了女孩的视线。

那竟然是一双蓝如大海的眼眸，明明他从未见过，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你能看得见我？”谢临渊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夜挽澜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

她的掌心里，是一枚碧绿色的簪子。

“你是谁？！”谢临渊的神色骤变，“玉鸾簪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他的记忆一向很好。

明明这枚玉鸾簪，他最后亲手拾起，重新插在了林梵音的发梢之中。

他又亲手将林梵音埋了起来，确保她死后，尸身也能够有一个安全的环境。

那些敌人残暴无比，多少英雄豪杰都没有留下完整的尸体，被当场践踏。

他来得太晚，已救不了林梵音，又岂能看见她的尸首被敌人作践？

可现在，玉鸾簪出现在了别人的手中！

“说！你是谁？”谢临渊瞬移到了夜挽澜的面前，目光冰冷至极，透着森然的寒意。

被剑架在脖子上，夜挽澜却微微地笑了，她轻声问：“大师兄，当真，认不出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