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大叔骑着‘小毛驴’，心满意足的围着报废厂，溜了整整一大圈。

当回到方炎的身旁时，一阵不解：“小子，你哭个什么劲啊，车不都被你修好了吗？！”

面对胡子大叔的疑问，方炎流露出一副‘我的伤悲，无人能懂’的表情，长叹一声：“我这是太高兴了，恩，太高兴，喜极而悲了。”

“啧，小伙子，要阳光，没事别哭哭啼啼的，大叔我这辈子最讨厌男人哭了，行了，车你骑走吧，油箱里的油够你溜一整天得了。”胡子大叔下了车，将偏撑打起，小毛驴静待它的新主人上马。

骑走？！

听得胡子大叔的话，方炎立刻抹去了泪水，不由一愣：“还没谈好价钱了，我怎么能骑走？大叔你说吧，要多钱，只要别太坑我就成。”在方炎想来，胡子大叔这是隐晦的要价了，毕竟……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什么钱不钱的？行了！”胡子大叔拍拍了拍方炎的肩膀，鼓励道：“你不是考上益海大学，没钱付学费吗？这车就当是叔赞助你的学费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才高中毕业，就知道自己打工了，不容易，现在的孩子哪有你这刻苦劲啊，再说了，这车放我这就是个废铁，是你把他修好的，要什么钱啊。”

胡子大叔粗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似水的温柔，放在平时，方炎对此表情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必然是暴漫，可此刻间，他只觉得感动与辛酸，同为天涯沦落人，貌似大叔的情况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吧？报废场应该还属于国家，他不过是拿着比环卫工人高不了多少工资的守门人罢了。

“不行，一定要给钱，不然……这车我不要了。”说出这话是真心实意，可话出了口，方炎又有些纠结后悔，白来的东西谁不要啊，更何况他的经济情况可窘迫的很，能少花一分是一分。

“得了，得了，让你骑走就骑走，听话！大学生有前途，以后你常来叔这里转转，会喝酒吧？拎两瓶酒就行，有时间过来陪叔喝酒。”胡子大叔表情坚定，不容置疑，看得出来，他对方炎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两人从见面，到如今，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罢了。

“我……我……好吧！这车我拿走了，不过，一百块钱，叔你要留下，我这段时间还要打工攒学费，恐怕没时间过来陪您了，你先拿着钱买点酒自己喝着，等我钱攒够了，入了大学，有空了再来看你。”方炎从口袋摸出了一张红票子，学着胡子大叔坚毅的表情，如是说道。

眼见方炎如此模样，胡子大叔也没了办法，只好收下了那一百块钱。

“唉，拿你小子没办法，行了，你走吧，叔回屋喝酒看电视去咯，这太阳晒得，头晕！”胡子大叔叹了一声，这就预备目送方炎的离去。

方炎也正准备骑车走人，可手刚刚抹上车把，他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哎，我说，你小子咋还不走？难不成还要跟我犟？我说不要钱就是不要，这一百块钱也退给你，真是的，臭小子没点大男子汉的抱负。”胡子大叔有些生气了，方炎却是欲哭无泪的很。

“这……大叔，我真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个……”

“我不会骑摩托车！！”

方炎这话一出，可是把胡子大叔惊住——

“不会骑摩托车？你开玩笑吧！”

“那你跑来买车，那你还送快递……那你怎么会修车的？！”

一连数声惊呼，胡子大叔的下巴一节一节的往下塌，面容呆滞。

“这个，修车是家传手艺，跟我爸学过两天……骑车我是真不会，自行车都没骑过，这不是想，买了车花一天时间学学，明天才去报道上班吗？！”方炎尴尬不已。

“买了车才学……你，你也真行，骑车可不是闹着玩呢，新手上路可容易出事，不过……”胡子大叔瞅了瞅一旁的‘小毛驴’：“不过这车倒也不快，撑死就六十码，初学者骑也没难度。”

胡子大叔的话令得方炎浮想联翩，一时间，他跃跃欲试起来，接连数次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你是不是想让我教你骑车啊？”胡子大叔显然看出了方炎的意思，露出几分无奈，问道。

“恩恩，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叔，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方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厚着脸皮央求起来，对于这个无名、方才认识不出三个小时的大叔，方炎很是有好感。

“送佛送到西，你小子的确是位祖宗佛爷了，来吧，你坐我前面，我先骑着，你把手搭在车把上找找平衡，慢慢练吧，我这也没自行车，只能这么学了！”胡子大叔无可奈何，再次坐上了嘉陵70，对着方炎说道。

“嘿嘿，好嘞，麻烦大叔了！”

……

这一学，就是一整天。

方炎来时，日头还没到正中，可要离开时，太阳已然泛起了一天最后的余晖。

“你小子不愧是能考上大学的人，就是比我们这些粗老帽厉害，没骑过自行车的人，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能把摩托车玩顺溜了。”一整天的时间，方炎都是在这辆嘉陵70cc排量级的老古董车上度过的。

七月盛夏，炎热非常，身上的裤子早就与海绵翻出来的座子，粘腻在了一起，浑身皆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味。

不过辛苦过后的回报是，方炎总算能够基本掌控，这辆小巧的跨骑式摩托车了。

“这是大叔教导有方，真是麻烦大叔你了，耽误了你一整天的时间。”整整一天，从上午到傍晚，别说学的人有多累了，教的人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讲解演示，那才是真的是体疲心劳。

“好了好了，你在这呆了一天了，难不成还想我给你留饭不成？去去去，从哪来回哪去，明天好好上班，路上慢点，初学者要一点点的积累马路经验，不要因为打工而丧失了美好的未来，万事以人为本，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不？”

胡子大叔或许没有多少文化，可言辞之间，却蕴藏着年龄与时间，积累出来的大道理。

对于一个陌生大叔一整天陪伴，一整天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教导，方炎终是不免动容，眼眶再次泛起一阵酸意：“谢谢大叔，大叔……我知道了，您快进屋吧，改天……改天我一定回来看你！”

“阳光，要阳光！不要哭！咱人穷志不穷，挺起腰杆，要做个阳光的人！”

“大学里的小姑娘可不喜欢既没钱，又软蛋的男人，你要自信，无比的自信，美好的一切，都会有的！”见方炎哭了，胡子大叔憨厚的笑了，挥了挥手，只是道了这么一句，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入了那间破旧的板房，他怕再耽搁一会，方炎会哭得更凶，到时候……今晚可就别想休息了，这小子的闹腾劲，他算是领教够了。

眼见胡子大叔进了屋，方炎慢慢止住了眼泪，抹了两把脸上的泪与汗，发动了座下的摩托，扭动油门，随着傍晚微风，驶出了荒山报废厂。

大叔的教诲，他会一辈子铭记。

“叮咚，恭喜宿主，人生中第一个系统任务，顺利完成！奖励10点积分兑换点，请查收！”

“冲吧，将要成为摩托之神的男人，呜呜……（机车排气轰鸣声）”

伴随着系统提示的余音，以及末尾那道震撼的排气轰鸣声。

方炎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胡子大叔所期望的阳光笑容，一把扭动右手的油门，座下机车荡漾一阵清脆的轰鸣……

迎着迷人余晖，疾驰得踏上归家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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