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去留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罗也沙琪没有停下破坏动作，凡其所过之处，皆为狼藉。

元素之王法瑟洛韦面对着气泡里的巴维尔，一指上蹿下跳地黄金矮人：“这个也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巴维尔使劲摇头。

“很好，召唤契约赋予我的使命完美完成。”法瑟洛韦的五官位置不再流动，渐渐固定成了一张脸，说不清是什么模样，有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现在，该结束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小东西，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起初和对方呛火的勇气已经烟消云散，巴维尔笑得很难看：“你是要水晶石，还是魔能水晶？”

法瑟洛韦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咧嘴露出一个吓人地笑容：“你在心虚？让伟大的法瑟洛韦猜猜，你是一个穷鬼，把我召唤出来不过是逼急了没有别的办法，其实你两手空空，口袋里连元素晶石的渣滓都没有。”

想了半天，巴维尔决定痛快地承认：“大王慧眼如炬，请听我说……”他赶紧住了口，因为一道粗大的水箭已经成形，正对着他的脑袋。

“我现在很恼火，因为我像个傻子替你这样的小东西打白工。啊，从来是物质世界的小蚂蚁被元素君主耍得团团转，没想到伟大的法瑟洛韦也有失手的时候，哈哈，回到元素界还不得被几个邻居笑话几百年？”

这就是骗人白干的下场，巴维尔也怨不得别人：“不用调戏我了，你想怎么样？”

“这才像个样子。”法瑟洛韦收了水箭，对发泄完毕走过来地黄金矮人说，“你们一伙的？比起他，你倒是有点实力。”

罗也沙琪略微垂首：“前辈犹如天上的双月，晚辈如地上的萤火，自然不能与您争辉。以前辈的实力，就算是晚辈的导师也要礼让三分，请原谅此人的无礼，晚辈有礼物奉上，保证前辈满意。”

“你的导师？”法瑟洛韦沉吟了一下，“是谁？”

罗也沙琪特骄傲地报出一串名号：“风与自然的守护者，秩序世界的守衡者，对抗永夜混沌的先锋，精灵魔法大师——莱卡·凯瑟林。”

“原来是她。”

“前辈与导师认识？”

法瑟洛韦笑了笑道：“见过一面吧，她当时跟在某人的身边端茶倒水，挺机灵的。我早就看出她的天赋绝佳，只是没想到成长的这么快，再见面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吓住她，哈哈！”

罗也沙琪一愣：“跟在谁的身边？”

法瑟洛韦没有回答，它意味深长地盯住对方：“这么说，你是维多利亚集团的人？”

“是的，晚辈在维多利亚集团的佣兵工会挂名，享受工会津贴。”

“那这个面子我就不能不给了。”

法瑟洛韦一摆手，气泡破碎，巴维尔猝不及防摔到地上，由于姿势不对，头先着地，当场晕了过去。罗也沙琪过去查看，法瑟洛韦又一挥手，通往元素界的通道打开，它在转身之前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替我向你的导师问好。”

一直到法瑟洛韦进入另一端，通道也跟着消失，黄金矮人还有些回不过神：元素之王所谓的面子，是给维多利亚集团的，还是给导师的？更大的可能是，给那个精灵魔法师都要为之端茶倒水的神秘人物的……

22号哨塔的方向红光一闪，莫巴沙九头鸟送完了人正在返回，罗也沙琪见巴维尔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索性把他的手搭到肩膀甩上后背，又加持了净化结界，几个跳跃离开了防护法阵。火鸟转瞬即至，开始降低飞行高度，罗也沙琪趁机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铁卫兵和身穿法师制服的人群陆续进入西部高地的外围，她露出一个微笑，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来晚了，现在只能捡破烂了。

微笑很快冻结在脸上，距离22号哨塔不远的南部夜空打出了三道红色烟花，那是守军的信号弹，代表阵地已经失守。罗也沙琪惊讶之下也顾不得逗留，不等火鸟靠近一跃而起，飞上巨背：“小沃，快点回去！”

一人一鸟心意相通，火鸟办正事可不掉链子，叫了一声算作回应，全速返程。

在天上可以看到，22号哨塔人声鼎沸，一片喧闹混乱。好在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恩多克采取断然措施，强压下了军队的骚动，并将劳工全部驱赶到后方，敢趁乱闹事的，绝不手软。大护盾尚在，就算其它阵地失守，今夜还能安稳度过。火鸟直接飞向哨塔顶端，罗也沙琪跳下之后将巴维尔放倒，抬眼便看到躺在聚能法阵中心的魔族游侠，乔治亚紧皱眉头站在一旁。剩下的人员个个严肃，心理素质差点的已经心乱如麻，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

看来丢失的阵地很重要，足以影响全局。

“大师，他怎么样了？”罗也沙琪走近了才看清魔族游侠的胸口成了浆糊，她别过脸不忍再看，问向小老头。

乔治亚心不在焉地说：“恩斯特身体强健，伤势看着严重，其实并不致命，没有伤及内脏。我让几位自然系的法师利用聚能法阵为他简单治疗了一下，不会有大问题的。”

罗也沙琪松了口气，这才问起阵地丢失问题。说到这个，乔治亚满面愁容：“丢失的是1号阵地，是巴塞托斯的中/央防线。”

“什么时候的事？”

“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罗也沙琪惊讶得合不拢嘴：“半个小时？也就是我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可铁列克奇的传奇强者刚才就在西部高地现身了，铁人军团是怎么做到突然拿下1号阵地的？”

“不太清楚，1号阵地失守导致了很大的混乱，现在两边通讯断绝，能发出信号告知失守已经是幸运了。据我估计，铁人军团肯定是突然攻入了1号阵地内部，守军措手不及，指挥官命令无法下达，所以才丢失了1号阵地。”

“我怎么想怎么不对，1号阵地失守的太突然了，既然是中/央防线，兵力和资源必然比22号哨塔充足，这里面疑点太多……”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当口，其它方向接二连三有烟花升空，无一例外，都是三道红色！由于数量太多，有的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些给友军示警的信号就好像有什么盛大节日一般，争先恐后在夜空爆开，映衬着人脸红彤彤的，似是镀了一层光膜。

巴维尔悠悠醒转，捂着脑袋扒住哨塔的柱子往外看，还搞不清状况：“好漂亮的烟花……”

后面的两人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法师团不复平静，有的人眼神游离，随时准备脚底抹油。乔治亚没有犹豫，一团火球打出，爆炸的星点带着焦味弥漫在空气中，他冷冷喝道：“都安静！”

法师团顿时鸦雀无声，刚刚起来的窃窃私语像是一个人蓦然被扼住了喉咙，不大的空间一片死寂。小老头保持冰冷的表情，对黄金矮人说：“我早知道这是巴塞托斯的命运，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现在别的阵地陆续失守，22号哨塔由于消耗了敌人的两次军团级法术，炮兵也成了摆设，想短时间攻破大护盾必须依靠后援，所以今夜还能支撑，仅仅是今夜。敌人动作够快的话，明天就会集中攻打22号哨塔，哪怕慢一点，也不会拖延太久……”

罗也沙琪表示明白：“那我们就提前撤退，留个空壳给敌人，做好伪装，至少今夜不能让敌人轻举妄动。”

“不错，我们想法一致。”乔治亚点点头，话锋一转，“请大师下去和恩多克长官商量一下相关事宜，士兵和劳工有序撤退，务必不留可趁之机给敌人。”

罗也沙琪没觉得不对，同意之后带上巴维尔就要下去，乔治亚又说：“把恩斯特也带上吧，他的伤势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尽快随着大部队转移比较好。”

迄今为止都很正常，罗也沙琪过去小心地抱起魔族游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怀里的家伙有意无意往胸口蹭，难道是醒了？可是低头看看，又没什么苏醒的迹象，黄金矮人安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虽然这家伙挺猥琐的，这关头应该没有太多心思……

这时乔治亚面向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法师团，他的眼神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只有少数的几个坦然自若。人心不齐，穷途末路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他表面上冷厉，实则心中凄凉，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奋战到了眼下一刻，没必要拉着他们陪葬。小老头放松面部肌肉，简短介绍了情况，没有美化，也没有夸大，不用他说，大家也是心里有数，等他告一段落，虽然起了骚动，法师团很快安静下来，因为小老头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愿意留下的，我欢迎，想走的，我也不强求，服从安排，可以随恩多克长官的部队撤离。没有时间耽搁，半个小时就要做出决定，好了，都想想吧。”乔治亚转向哨塔边缘，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给所有人。

其时罗也沙琪已经下去，没有目睹这一幕。

巴维尔走得慢一些，被乔治亚一席话硬生生钉在原地，观看了全程。他在楼梯口望向小老头的背影，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真有冲动再把法瑟洛韦召唤出来，去对面搅个天翻地覆，可惜只是妄想。

他轻轻下了台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尽管身后已经嘈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