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媒介

苏娜格兰一句话让巴维尔吃惊不已，他的魔法知识实在太浅薄了，对此将信将疑：“真的？你刚才怎么不说？”

“小姑娘的精神污染不同寻常，治疗的话不仅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还需要一个引子，也就是可以中转污染的媒介。”苏娜格兰打量着他，那眼神非常之暧/昧，“这方面血族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血族也不是个个都合适，必须是那种灵魂信息先天完整的智慧生命才可以作为媒介。”

“先天完整？”

“这么说吧，凡人的灵魂信息在出生伊始并不完整，只是一条没有智慧遵从本能的直线，到了成年才能完善灵魂信息，甚至大多做不到完整，总有残缺，没有残缺的是天才，残缺一点的是聪明人，残缺多一点的是普通人，残缺厉害的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傻子——这是历史上的精神大法师科本·阿加尼亚提出的灵魂残缺理论。而血族在灵魂信息的保留方面比一般种族相对完整，完全完整的比例是其他种族的数倍，不过你也知道，人类和血族的全面战争之后，血族隐居避世，愿意行走在世俗世界的血族不多，寻找完整灵魂信息的血族并不容易。”

遇到恩斯特和罗也沙琪之后，在巴维尔的印象里，血族几乎成了神秘的代名词。许多人的口中都会提到血族，恩斯特提过，莱卡提过，罗也沙琪提过，现在连苏娜格兰也提了；而血族究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以吸食人血生存，巴维尔无缘亲见，更无法想象。

苏娜格兰说完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在等待什么。巴维尔心神不属，随口问：“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人类也是智慧生命，是仅次于血族和魔族的灵魂信息相对完整的种族，而且人类的基数无论战前还是战后，都在世界前列，诞生灵魂信息完全完整的几率也更高。”苏娜格兰的眼神不止是暧/昧那么简单，还有三分火热。

巴维尔联系到暗精灵的放荡特性，下意识退了一步，乱七八糟地想：要是她勾引我，我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你的灵魂信息并不完整，这个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你的灵魂信息似乎经过变故有所‘删减’，如果让我检查一下，就能确定是不是符合媒介的要求。”

“做媒介会不会对我有伤害？”

“我不会期瞒你，有，而且很大。精神污染向来是顽疾，哪怕到了近代医学大发展，能治愈的精神污染也不多；小姑娘的病情由于拖延日久，总体趋于恶化，我的能力不足以根除污染，只能压制。作为中转污染的人，自然也要承担风险，你是普通人，精神力没有得到锻炼，一旦中途发生变故，你的灵魂信息也难保不会被污染。”

“……后果是什么？”

“发疯发傻，或者变成绝顶聪明的天才——前者的几率大一些。”

巴维尔很想问“大一些”是多少，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问：“怎么检查？”

“把手给我。”

苏娜格兰抓住他经年累月干重体力活而变得粗砺苍劲的大手，也不见她施法，连闭眼静静感受都没有，嘴上继续和巴维尔聊天。两个说了苏娜苏兰脸上的青肿和没擦干净的鼻血，巴维尔看到黄金手镯的时候就猜到苏娜苏兰为什么破相了，幸灾乐祸之余，拐弯抹角地提出能不能将镯子还给罗也沙琪。苏娜格兰微笑着解释，小妹钟情于漂亮奇异的饰品，其实就是三分钟热度，等过段时间没兴趣了，她可以代为要回。

甭管是不是场面话，巴维尔松了口气，表示感谢。

这时苏娜格兰检查完毕，松手半天只是沉吟，巴维尔莫名紧张起来，不会有啥毛病吧？又一想不对，这是黑暗祭司，不是赤脚医生，还能摸下手就看出疑难杂症了？要这么说，还要那么多死贵死贵的医疗器械干什么？除非是灵魂方面的毛病，这是苏娜格兰擅长的领域。

“我猜得没错，你的确是适合媒介的人选，不过，你的灵魂信息……”苏娜格兰抬头凝视着紧张得手都没地儿放的巴维尔，疑惑不已，“太古怪了，竟然有一半是空白的。”

巴维尔反应过来：这是说的外来灵魂！莱卡实力超群，所以能一眼看出本体灵魂和外来灵魂的区别，苏娜格兰是把两个灵魂看成一个了，至于为什么空白？莱卡都说不出所以然，也不能指望苏娜格兰一语道破天机。

“不对，不是一半，你的灵魂分明是相对完整的，空白只能是另一个灵魂在作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个灵魂互相纠缠，互相融合，已经不可分割，怪不得我会看错。”苏娜格兰又说。

巴维尔眨眨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外来灵魂他是不抱希望在近期解决的，只有顺其自然。等苏娜格兰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巴维尔提了一个问题，如果作为媒介被污染，变成傻子的几率和变成天才的几率几几开？

苏娜格兰想了想，打个比方给他：“现在应该没有了，战前是有的，就是国家为了公益发行的彩票，每期两天或三天开一次奖，总有人夺得大奖。且不说其中是不是官方操作，有没有黑幕，就说中百万乃至千万大奖的人，每期都有，一共算两万期，每期算最多五个人中一等奖，也不过十万人，而战前人类的总数是多少？自己算算比例。”

矿工出身、没受过高等教育的巴维尔脸色惨白，这个账对他来说不难，良久颤抖着吐出一句话：“两百亿……二十万分之一。”

苏娜格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相信你。”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巴维尔一颗红心拔凉拔凉的，为此他沉默了很久，推说考虑考虑。他是小人物，没有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操，再说了，他舍己为人了，家人谁来照顾？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和其他人说，你尽管放心。”苏娜格兰一脸轻松，米兰小姐是死是活对她没有影响，虽说医生治病救人吧，尽了全力仍未救活还能要求偿命不成？

若是被罗也沙琪知道了米兰小姐有救，还得以巴维尔为引子，牺牲的选择权不会被剥夺，但传到潘德兄妹的耳朵里就不好说了。巴维尔和狼人兄妹的交情不深，互相只是粗浅的了解，海丽凯亚从来是人狠话不多，而连日来潘德表现的种种桩桩，巴维尔都害怕被推出去当枪使。尤其是潘德那句“效忠的是执政官”，显然所有的忠诚都系于执政官一家，米兰小姐的安危排在第一位，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矿工算什么？巴维尔不禁心想：这对双胞胎姐妹区别是挺大的，你看看姐姐多么善解人意，妹妹……啧啧，环境相同，人也会成长得各不相同。

莫巴沙九头鸟飞了很久，终于顺利的……迷路了。

电子罗盘固然可以定向导航，也只是粗浅的辨认方向，其它功能不是没有，因为空间风暴的影响，定位系统早就失灵了。战前的田园时代，歌舞升平，魔法科技一度昌盛，魔导性质的电子产品走进千家万户，像电脑、手机、空调、冰箱等都是日常用品。五十年战争是一场文明之间的惨烈内战，主控计算机“瑞雪尔”不听指令，因为“瑞雪尔”掌握着凡人文明最新的尖端武器，战争的爆发不以任何人、任何政权、任何组织的意志为转移；有人提出化武战争的开端也有“瑞雪尔”操纵的影子，但理论没有证据支撑，受众不广。然而，就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就算化武战争导致了都影污染区的蔓延，导致全球凡人的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和生存空间步步收缩，也只能说自作自受，不该是现如今连电子产品都少见的地步。像汽车和军事方面的火炮、坦克尚未失灵，但已经大幅依赖魔导科技，而不是战前和魔导科技分庭抗礼的工业科技。至于电脑、手机之类的，基本绝迹于市场，电脑就是计算机，自从“瑞雪尔”的失控导致了世界大战，维德人对计算机草木皆兵，加上计算机是工业科技的高端体现，魔导科技涉猎不多，所以都不敢再深入研究；手机和计算机一样是工业科技，被魔导科技的通讯终端取代，由于战火不断和废土阻隔，通讯终端始终达不到手机的普及度，战前人手两三部手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空调和冰箱现在不再是平民家的常客，成了高端产品，曾经的一段时期如此，因为科技大发展而变得廉价，没想到又恢复了“贵族”的身份，就是凡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大了一点……

非着名学者索诺克·普特丹认为，之所以工业电子产品会有不同程度的瘫痪，尤以定位系统最为严重，和空间风暴有关。空间风暴导致主物质界的空间秩序崩塌，空间魔法几乎成了摆设，也必然影响以定向导航为主的电子系统。无论是用天上的卫星定位（五十年战争中后期人造卫星已经全部报废，成了太空垃圾），还是魔法定位，均无效果。索诺克·普特丹提出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寻找空间风暴的源头，解决了源头就什么都解决了；一个是研究一下星球内部的磁场被影响还是被改变，被影响就消除影响，被改变就想办法扭转，总不能让发展到如今程度的维德文明拐回来再走另一条路吧？

说了等于没说，固然认同索诺克·普特丹理论的人很多，但至今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门径。

“阁下熟悉这一带，能否指个路？”罗也沙琪找到苏娜格兰，不好意思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