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家

回到华姆利恩已是深夜，米兰心事重重，了无睡意：“事关重大，明天我要和众人通气，制订计划，所以我要留在华姆利恩，你明天替我去一趟，务必确认真假。”

巴维尔一愣：“你不去？既然要我确认真假，说明你也不是百分百肯定安娜九世没有撒谎，那为什么急着制定计划？”

“有备无患，就算最后发现被骗了也不过费一番力气。如果是真的，现在多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土匪还没有归顺，又要抽调精锐，华姆利恩一旦空虚，容易被周边的恶狼趁虚而入，我不能不防啊！”

“这么急的话，马上叫人过来不是更好？”

“我得先自己思考一下，我的脑子里很乱，太乱了。”

巴维尔目送米兰进了院子，转身顺着院子外墙往相邻的街道走去。华姆利恩已经有了城市的雏形，居民区建筑鳞次栉比，高低起伏，不过最高的只有三层楼房，那是华姆利恩大学的位置，在市中心，整个城市的地标建筑。说是大学，巴维尔怎么看怎么觉得寒酸，估计普通小学都比它有排面，他记得巴塞托斯有一座高等学府，豪华程度不比执政官府邸差，可惜便宜铁列克奇人了。

从米兰家到巴维尔家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脚程，巴维尔看着规律分布的路灯，这是水库工程结束后，艾凡登又监督建造了一座小型发电站，以魔导材料为基础能源，加上水力发电，总算让华姆利恩通电了。水库建成后，各种工厂相应成立，配套设施也在逐步搭建，艾凡登奉命监造一批电缆，在米兰这条街道上安装路灯，目前也仅仅完成了这条街道的路灯铺设，大部分区域一到晚上黑灯瞎火，和米兰这里形成鲜明对比。巴维尔委婉提醒过她不要太招摇，至少做个表率，别第一个享受；非要装路灯不是不可以，电灯固然后期维修方便，也节约资源，前期铺设太麻烦了，不如用晶石作为照明物。米兰就问他从哪里找照明晶石，巴维尔说基洛克的遗产里就有一批魔晶，加工一下很好用，米兰翻个白眼说：“那都是高级货，卖掉一颗晶石就够我把整条街点亮了，用来装路灯？你真有想法。”

其实华姆利恩人口太少，充其量算是一座超规格的镇子，但等它全面铺展开来，巴维尔毫不怀疑将成为贝尔提亚河沿岸最璀璨的明珠。

到家了，巴维尔迟迟不进门，反而略有些恍惚地打量着新家。这是带了一个小小前院的房子，刚刚完成扩建，装修简朴，油漆味散去不久，如果不是兰斯洛特一家有三个大人两个小人，加上庄林也住在这里，他是不急着扩建的，一开始建的小房子挤一挤没啥问题。走进院子，可以看到正中三间房，最中间是招待客人的厅堂，左边是巴维尔和雷德力克的卧室，右边是厨房和浴室的综合体，而在院子的两侧，一边是安希扎娜的闺房，一边是两个孩子潼恩和海页的房间，庄林没有实体，平时住在魔能水晶里，不用特意给他腾出房间。而在进院子的左边角落是公共厕所，挨着孩子们房间的右边角落，则被开辟成了菜园，种些时鲜蔬菜。庄林曾经建议弄成花圃，菜园一点儿也不浪漫，被安希扎娜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过惯穷日子的大姐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对菜园的照料十分上心。

随着水库建成，人力大大解放，安希扎娜和雷德力克不再去做苦力，前者寻些针线活维持生计，后者早就在工业部挂名，最近随着奇拉维到处跑，勘探矿脉和视察工厂。自从米兰的金本位货币制度推行下去，配给式的计划|经济时代过去了，自由开放的市场经济时代来临，在消化了土匪联军的财产后走上正轨。不过，时间太过短暂，米兰认为华姆利恩元还不足以在人们心目中建立足够的信用地位，唯一能让所有人安心的是平稳的粮价，她果断出台了一系列规定，对扰乱粮价市场的行为严厉处罚，绝不姑息。华姆利恩银行成立后，米兰对行长恩斯特·克里斯蒂安说过，粮价必须稳定，既不能太贵也不能太贱，涨跌波动要在合理的范围内，这就要求银行发行纸币慎之又慎，一旦因为银行滥发纸币而导致粮价剧烈波动，从而通货膨胀，她不介意拿恩斯特的脑袋安抚民心。

魔族游侠天不怕地不怕，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事后很郁闷地对巴维尔说：“我每天夜里睡觉都做噩梦，梦到自己的脑袋挂到路灯上，米兰好好的小姑娘，太会吓人了！”

巴维尔只能安慰他，米兰真的只是吓吓他，不会拿他当替罪羊推出去的。

进门之前，巴维尔遇到有人打招呼，等他过去，他才想起这人曾是土匪联军的一员。米兰规定土匪俘虏中除了高新技术人员，譬如霍芬特里希这样的德鲁伊，没什么手艺的家伙都被一股脑塞到建设区搬石头挖沙子，完成改造后才能领取身为华姆利恩公民的证明，代表被正式纳入其中的一员。当然，改造期间不算公民，也不会大加虐待，工资是照发的，就是比公民少了一半左右。

犹记得某次闲聊，米兰感叹地说：“合同工和劳务工，干一样的活拿不一样的钱，这就是区别啊！”

巴维尔道：“这样他们会心生不满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说的对，肯定有不满。但你想想，如果我什么都不要求就让他们和所有人一样的待遇，固然收获不少感激，也会让其他土匪心存侥幸，认为打输了没什么不好，嗯，这样土匪的斗志也就进一步瓦解了，这是好处。坏处呢，引起辛辛苦苦跟随过来的老人不满，出生入死才来到这里，凭什么新来的就和自己一样？前不久这些人可是要来烧杀抢掠的，换位思考，落到土匪手里的下场如何？我让这些人参加改造，是让他们知道，做任何事都有代价，如此一来，老人可以接受，新人虽有不满，但只会努力改造，争取早日获得同等的待遇，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明白了，你是要让老人明白，跟着你不会错。”

“对！没有好处凭什么要让人跟你？我就是借此告诉所有人，我不会亏待任何人，而且我首先考虑的是老人的利益，宁愿损害新人的利益也必须保证老人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失。我相信新人中隐藏着不少人才，磨砺后会有大用，但再多的人才也必须分清轻重缓急，这就是我给老人的最好保证——我永远优先考虑他们！”

巴维尔对目前的一切很满意，如果不是今天听到血族的惊天秘闻，他的好心情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踏进家门，深夜时分人人都睡了，只有庄林这个外来生物一个飘移，出现在院子里，和巴维尔脸对脸。巴维尔招招手，庄林五官的星光轻轻游动，像划着弧线的萤火虫：“吃了吗？”

昨天米兰也是这么问苏娜格兰的，巴维尔不知怎的突然想笑：“没怎么吃，留饭了吗？”

“大姐给你留了，你回来太晚，她想等你结果熬不住先睡了。”庄林飘到客厅，一指厨房，“自己热一下吧。”

巴维尔走进厨房，懒得生火，拿了半块冷硬的黑麦饼出来。庄林在厅堂待着，他维持了一个坐的姿势，尽量收敛亮度，巴维尔见此狠狠咬了一口面饼，差点把牙硌掉：“有话要说？”

“是大姐，她想到米兰小姐那里找个事做。”

“我早和米兰说过了，可姐姐没什么学识，米兰才选了洁西卡。”

巴维尔说的是当初米兰招募秘书的事，米兰原意当然是从认识的人中选择，知根知底，安希扎娜报过名，可惜她近乎文盲，认的字还不如十根手指头加十根脚趾头多。而另一个人选洁西卡是草原精灵，受过良好的教育，曾是土匪的一员，专门负责某个首领的饮食起居，米兰还很猥琐地问过她有没有侍寝，洁西卡坚决否认。其实米兰也不在意，既然她的硬条件比其他人高得多，除了出身贼窝受人诟病，如果考虑到安抚土匪这一层面，不仅不是缺点还是优点，米兰最终选择了洁西卡。对失望的安希扎娜，她委婉地提过，可以开个条子去华姆利恩大学接受基础教育，华姆利恩大学名为大学，分为大学部、中学部和小学部以及一些专科院系，安希扎娜的条件可以先去小学部。

现在华姆利恩大学学生众多，教师奇缺，米兰迫切需要培养人才，形成良性循环。她暗示过巴维尔，要是安希扎娜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必等到一年后的毕业考试，她可以破格让安希扎娜担任副校长。米兰是理论上的华姆利恩大学校长，至今没有设立副校长，只有几个部院系主任成立了校务委员会代她行使校长职责，所以只要有一个副校长走马上任执掌大权，到了合适的时机就能扶正。

最高学府的一把|手，怎么也比米兰的贴身秘书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