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天

华姆利恩有两座标志性建筑，一是位于中心广场的华姆利恩大学，二就是王宫。说是王宫，充其量占地大一些的宅子，起初是米兰建的小屋，后来扩建成一进院落，在向外界短暂宣称的共和国时代，这里被当作执政中心，只是始终没有挂牌。到米兰称王，以昭告天下的形式成立王国，没有王宫说不过去，这座院落才挂出了牌子，米兰拟好扩建计划，却把日期推至年后。

她是这样说的：“我特想有一座可大可大的宫殿，养他个三千面首，躺在钱堆里荒淫无度——只要能活到那一天。”

而王宫附近，各类建筑鳞次栉比错落有序，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比较瞩目的就是魔法总局，从早到晚没有消停时候。譬如，今天“帝勋”刚刚从地平线挣扎出来，魔法总局的院子里就开始爆炸不断，还有或男或女、不男不女地尖叫声如波浪般起伏不定，让人深深怀疑这些掌握元素力量的大人物在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还没有找到稳定的方法？”小艾从地上散碎的黑屑中捏起一小撮，有些无奈。

院子里架起了高炉，火焰升腾，在这冬日里散发着惊人的热量。高炉附近站了不少人，多是工业部的人员，还有康特隆斯这个从北方群山来的矮人族长，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萨冰娜。听到小艾的问话，康特隆斯十分沮丧，捋着拖到地上的胡须说：“这种石头的能量太不稳定了，已经试了几十种方法，还是没找到门路。”

“事在人为。”小艾坚定地说，“以前歌思仙尔魔石不受重视，是因为可选择材料多种多样，少一种无关紧要，不被逼到绝路，人就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我们看起来还有十几天，其实找到稳定歌思仙尔魔石的方法，再到投产应用，必须争分夺秒！”

在场的还有奇拉维和罗迪克，前者大大咧咧道：“要不就做手雷，非制成炮弹干什么？手雷制作简单，也好操作。”

小艾苦笑，抓起一块魔石注入魔力，然后扔到空处，爆炸应声而起，却也只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坑洼：“就这点威力，除非我们短期找到增加爆炸当量的方法，不然对上如狼似虎的敌人，就是一个死！”

众人默然。

康特隆斯继续捋着胡须，迟疑道：“用作炮弹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追求质量了。”

萨冰娜道：“族长原本的想法是什么？”

“首先要能长久保存，至少有个二十年吧，还得完全稳定，做好保险风控，再研究炮弹特性，分门别类……”康特隆斯傲然而立，五短身材依旧威风凛凛，“矮人出品，必属精品！”

萨冰娜看了小艾一眼，小艾看了奇拉维、罗迪克一眼，康特隆斯很自豪地说：“这就是矮人的工匠精神！”

小艾小心翼翼道：“族长，我刚才说的争分夺秒……”

康特隆斯眨巴着眼：“你说了吗？”

小艾继续小心翼翼：“那如果不管质量……”

“那就好办了，现在就能造魔导炮的弹药，还能匀出来给魔导枪充能，歌思仙尔魔石不太稳定是对的，但也是一种纯净的能量。”康特隆斯说，“如果可以容忍虹光炮的使用寿命缩短和磨损加剧，魔石也可以立刻应用，提纯技术不够，威力也大打折扣，但不会放空响。”

小艾这次又看了一眼奇拉维和罗迪克，后两者已经冷汗淋漓，异口同声地说：“族长，你不早说！”

“尽善尽美是矮人的骄傲，敷衍了事是矮人的耻辱！”康特隆斯大大咧咧。

萨冰娜把娇小的小艾搂在怀里，笑嘻嘻道：“这次族长要还是尽善尽美，艾德莱斯山脉以南就成为魔兽的天然牧场了。”

经过小艾的坚持，康特隆斯拉着脸同意了偷工减料的工程计划，并许诺加班加点囤积物资，还会抽空给虹光炮充能。小艾拍着他的肩膀，她比矮人也高不了多少，一副推心置腹地模样：“做个人吧！”

康特隆斯：“……”

另一方面，安希扎娜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到学校去住，校长是分配了宿舍的。巴维尔劝她先等等，大战在即，现在搬去学校还不如在家里待两天，安希扎娜笑道：“我什么也不会，就是当这个校长也是被逼的，巴维尔你是做大事的人，不用顾虑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拖你的后腿。”她看了看雷德力克，“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找罗莎请教？现在多流汗，将来就少流血。”

雷德力克讷讷道：“姐姐，罗莎现在可顾不上我，天天不是泡在魔法总局就是和恩斯特在一起。”

“那你就跟着巴维尔吧，你们两个互相帮助，我在后方等你们的好消息。”安希扎娜说，“我也会努力学习，争取早日熟悉工作。”

兄弟两个送她去学校，华姆利恩大学虽然独树一帜，但毕竟是这个王国刚起步的标志建筑，终不如田园时代那样的高大伟岸辉煌璀璨。安希扎娜在门口对着学校中|央升起的旗帜发呆，学校还没有校旗，升的是王国旗帜，巴维尔在她身旁轻声说：“姐姐，你要好好生活。”

不甚聪明的安希扎娜沉默少顷，回应道：“还有十几天呢。”她一扯正在东张西望地雷德力克，“走，你们随我到宿舍坐坐。”

校长的宿舍并不奢华，空间宽敞，但没有多余的摆设和装饰，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台衣柜。安希扎娜将行李放在墙角，自己坐在椅子上，让两个弟弟在床边坐好；巴维尔和雷德力克面面相觑，这是要开家庭会议的节奏。

吐了一口气，安希扎娜盯着巴维尔的眼睛说：“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谁？”

这个话题对巴维尔实在有点生猛，他也没想到姐姐关注的角度之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一时间措手不及：“喜欢……谁？”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是有一天过一天，未来如何无法确定，如果你心中有喜欢的人，就趁着有点时间去勇敢追求，不要留下遗憾，巴维尔。”安希扎娜说完，一转头，“还有你，雷德力克，你有喜欢的人吗？”

雷德力克不假思索地说：“有！”

安希扎娜眼睛放光：“谁？”

“瓦妮莎。”

“那个加库玛人？”

雷德力克点点头，安希扎娜稍作沉吟，问：“小弟，你认真的？”

巴维尔也看过来，没想到雷德力克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罗莎和恩斯特黏黏糊糊，我没机会；米兰太小，下不去手；萨冰娜脾气太急，惹不起；小艾，物种不同不敢尝试；那两个暗精灵，太黑了，下不去嘴……”

安希扎娜和巴维尔的脸色黑不见底，敢情算来算去，这是把华姆利恩的雌性排除了一个遍。雷德力克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从腿伤痊愈、逃离巴塞托斯并在华姆利恩站稳脚跟之后，他的性格也越发开朗了：“……总之，见过了瓦妮莎小姐，我就明白，她是我此生的挚爱。”

这就挚爱了？

安希扎娜淡淡道：“那你去追求吧，姐姐支持你。”她努力维持表情，转向巴维尔，听他的想法。

巴维尔这方面就迟钝多了，挠挠头道：“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我看你和米兰小姐——现在该称她为女王陛下了，你和陛下走的挺近……”

“只是工作的事，没有别的意思。”巴维尔坚决否认，“我和米兰最多是兄弟，不可能是情人。”

安希扎娜心想：好像有哪里不对……

雷德力克道：“哥哥，那小艾呢？”

“不会的。”巴维尔仍然摇头，“我们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

安希扎娜忽然道：“还有尤吉菲尔……”

这次巴维尔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说：“我和她……她有她的信仰，是他人无法扭转的。”

安希扎娜和雷德力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此时此刻，尤吉菲尔正在孟德逊湾附近散步，恰巧碰上了苏娜格兰。两人并肩而行，尤吉菲尔出神了一会儿，很突兀地说：“你想寻找什么？”

苏娜格兰笑道：“女士的话让我不解，你想问什么？”

尤吉菲尔沉沉道：“游历到艾德莱斯山脉，无意间得知加库玛大陆的秘密，倾力帮助地精建国，多方奔走联络各方势力组成联军，有太多巧合，而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苏娜格兰依旧微笑：“女士的话我还是不明白，是女士想的太多了。”她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流，激起一片涟漪，“我是适逢其会，没有想过害人，也没有奢求过不属于我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吉菲尔随她站定，“你于我有恩，我希望你不要冒险。”

“当前的世界，很有意思，也很没有意思。我没有能力结束漫漫长夜，只是随波逐流而已。”苏娜格兰轻轻地说，“女士，你在抗争，可你现在困于华姆利恩，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