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没有准备，可没办法，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

唐继先话音未落，还不等柏毅开口回答，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灌入众人的耳中，旋即就看到赵芳华快步走了过来，只是微微跟柏毅颔首，便径直坐到唐继先的旁边，将手里刚刚翻译好的交流打靶资料递给他：“看看吧，不管结果如何，先做到心里有数，至少也学学苏联老大哥是怎么操作这种单兵装备的，算是为以后积累经验吧。”

这话说得是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哪怕通篇没有一个字说会输，但整句话加起来却与这个“输”字也没什么区别，唐继先听了之后，本就焦虑的心更加纠结，他在西伯利亚接受这个打靶射击任务时还挺高兴。

操作中国自主生产的单兵火箭筒，同苏联堪比世界一流的同类装备同台竞技，唐继先只想想就觉得浑身是劲儿，国内的情况不知道，但他却清楚柏毅和那一众德国专家们，为那两款无坐力火炮所付出的艰辛。

正因为如此，唐继先只觉得自己将要操作的二号无坐力火炮如同当年的转轮式榴弹发射器一样，只会比对方的好，绝不会比他们的差，怎成想怀着必胜信心的他千里迢迢赶到莫斯科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一记晴天霹雳。

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唐继先整个人都有些崩溃，甚至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还搞什么主动请缨？老老实实在西伯利亚待着不好吗？现在好了，明知是输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去，这要是传回国内，被那些老战友知道不被笑话死才怪。

只想想那帮家伙拿自己开怀大笑的嘴脸，唐继先的心便更加黯然……

“你的思想包袱不要太重，主动请缨本就需要十足的勇气，正如总后首长所说，无论胜败只要咱们站在这里就是一种胜利，要知道咱们可是跟苏联老大哥比拼军工产品，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同一个先进的工业国比拼军工产品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似乎是觉察到唐继先心思的低沉，赵芳华顷刻化身经验丰富的政委，从理论和实际两个角度，对唐继先进行极其充分的思想动员，还别说赵芳华的思想动员还挺管用，唐继先阴沉而紧张的脸渐渐有所舒缓，言语之间的思想顾虑也淡了许多。

被晾在一边的柏毅眼见于此，不禁有些暗暗佩服赵芳华，知道这妮子潜伏、跟踪；杀人越货无所不精，却没想到在思想政治教育方面还有这么一手，简直是人才中的人才呀，于是暗地里朝赵芳华竖了竖大拇指，钦佩的同时也是对她开导唐继先的感激。

没成想，柏毅的这个举动却让赵芳华话锋一转，直接把他也给兜进去了：“对柏毅同志，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没错，他是个技术人才，但你也要清楚个人是渺小的，集体才是无穷的，国内那么多技术工作者捆在一起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想靠着柏毅同志一个人完全克服，你觉得现实吗？所以说还是要摆正态度，正如总后首长今早所说的那样，我们是来学习，而不是争什么名次的……”

不可否认，赵芳华真的很会做思想工作，吧啦吧啦这么一大堆，非但没令人厌烦，反到觉得她像个老大姐似的，十分暖心，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为赵芳华这一番话感动得涕泪横流，可柏毅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滴眼泪没有不说，没来由的还涌上一股火气。

好家伙，自己什么这么差劲儿了？其他人搞不定的东西，自己也必然搞不定，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若真是如此的话，自己非得被一众穿越前辈们鄙视死，这么点点小毛病都解决不了，你还穿越一次干嘛？干脆直接找块豆腐闯死算了。

“看来自己在西伯利亚当007太久了，以至于自己这个军工专家的名头都被人遗忘了！”

想到这里，柏毅心里不禁为自己的跑偏而悲哀，于是定了定心神，拿捏出一副技术工作者特有的古板、严谨的气势，准备向身旁的二人好好普及普及基础的军工知识，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不是浪得虚名。

可就在柏毅准备传道受业之际，负责苏联交流打靶的总负责人亚克托耶夫在几名苏联军官的簇拥下，很拉风的走了过来，显然是为了展现地主之谊，既然如此柏毅等人也不能继续内部交流，只能站起身迎上去。

“哈哈，亲爱的柏，没想到我们能在莫斯科再次见到！”

亚克托耶夫将姿态摆得很足，急走几步握住柏毅的手不说，顺势还来了个熊抱，一旁的新闻记者迅速按动照相机的快门，将这幕中苏友谊的经典画面定格在黑白交卷之中，只是在祥和的画面下，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却是任何设备也无法记录的。

“这次，你可别想再脱身！”

“我想走就走，任谁也拦不了！”

“那就看看，幸运女神是否真的眷顾你。”

“她不是眷顾，而是真的爱上我。”

唇枪舌剑只在两人拥抱的电光火石间完成，微不可查的话音除了两人，就连身旁极近的人也没办法听见，只能看到两人面带微笑，互相咬着耳朵，好似互致问候，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可又有谁能想到在这表象下，他们才是真正的敌手！

“此次交流打靶活动，重在交流，想必亲爱的中国同志会跟我们的想法一样。”

拥抱分开后，两人依旧亲切的握着手，亚克托耶夫苍老的脸更是面容和煦，像极了邻家的长辈在对隔壁的小字辈谆谆教诲，没办法两人的年龄摆在哪呢，再加资历上的巨大鸿沟，让这一出苏联老大哥同中国小弟的戏码找到一个极其恰当的注脚，引得周围的苏联记者们更加疯狂的拍摄。

相较于此，话中的那股子绵里藏针之意，关注的却少了许多，但柏毅却听得明白，面前的这老家伙看来是要吃定自己了，于是眯了眯眼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相互借鉴，彼此进步，不正是此次交流的初衷嘛！”

“哈哈，没错，相互借鉴，彼此交流，看来柏毅很有信心呀！”

“我的确很有信心，因为，我本身就是一名军工专家！”柏毅说着，脸上绽放出一股莫名的微笑，而随着微笑的扩散，握着亚克托耶夫的大手也一点点加大力气，直捏的亚克托耶夫笑不得，哭不得，好似便秘般，成为新闻记者捕捉的新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