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苦寻印刷术

第二天，朱烨一早就来到木厂码头，原来屹立在河边的仓库群，已经烧成一片废墟，到处还冒着烟。

张永指着边上一个仓库说道，“万岁爷，就是那个。”

大多数仓库里面装的都是木头制品，大火过后，大多都变成块状的碳，有一些还能看出原来的形状。

朱烨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仓库里装的就是纸，层层叠叠都碳化了，被风一吹，到处飘扬。

地面还有一滩银色的东西，朱烨走了进去，碰了一下，问道，“这是白银么？”

一名豹房勇士走上前，从边上拿了一块小的，拈了一下重量，“回大将军，不是白银，是铅。”

铅，为什么要用铅？

熔点低啊，朱烨终于想明白关键点，这就是铅字活字印刷术，古登堡改进的技术。

那到底是怎么弄的？朱烨并不清楚，只记得毕昇发明泥活字，一直都没有流行起来，到了清末还是用雕版印刷。

主要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做字模，烧制之后会无法控制冷缩比例，字体不均，另一方面没有解决受压和墨水问题，如果压力过大，字模容易碎，压力过小，又印不上去。

古代雕版印刷的书籍，印出来比活字的好看，也是压制了毕昇的发明一直没有改进的原因。

直到欧洲人古登堡为了避免破产，发明了铅字活字印刷术还有配套的墨水。

“大将军，看这。”依拉勒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东西，铜做成的，还挺沉。

朱烨一眼就认出来，西方的十字架，心不由一动，“那里有夷人，头发颜色跟我们不一样的。”

“属下知道，朝前市就有人认识。”江彬这里凑了上来，知道皇帝在这，他马上快马飞奔而来。

收起手中的十字架，朱烨挥军回归京城，来时匆忙赶路，回城路上，特意放慢马步，观察一下京城外的情况。

潞县与京城之间的道路，是漕运的大动脉，宽五丈，差不多是17米，都是土路铺成，人来车往，到处尘土飞扬。

正值前天春雨过后，不少地方积水未退，又泥泞不堪，路上不少车都陷到泥坑里去，车上都装着粮食又重，不得不卸下来又装上。

朱烨紧紧用布捂住鼻嘴，骑马从路边的草丛里快速通过，修路也是提上日程，要是有个系统就好，伸手来个水泥就好了。

不行，得把江晖弄回来，搞搞基础建设。

坐在马上，朱烨四周望去，却看不到有多少人在田中耕种，不由奇怪，停马发问，“这个季节，怎么没人种地。”

“回万岁爷，潞县因运河缺水，不能修水利，无法灌溉，所以农耕人少。”

朱烨调转马头，直奔大堤上而去，春季的运河冰刚化开，上面航行的船并不多，还没到五月漕运的季节。

这不足20米宽的水面，流淌着大明朝的命运，承载着古老帝国上千年的变迁，带来了繁华，也伴随着苦难。

并没有太多的感慨，也没有胡乱下命令，朱烨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举世闻名的大运河，并不是像他脑海里的长江黄河一样。

只是一条普通的河流，以脆弱的身躯，维系着京城的物质供给和中央政权的稳定。

要想富，先修路，朱烨神叨叨了一路，国库空虚，两手空空，手无技术，拿什么去修啊。

正在郊外品茗踏春，左拥右抱的江晖，又开始打起喷嚏，心想是那个美人，如此地记挂自己。

回到京城，朱烨先转回皇宫中，换了身便服出来，带着依拉勒和江彬直奔棋盘街而来。

江彬带着皇帝，在胡同里熟悉穿行着，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前面。

正当朱烨在迟疑的时候，江彬直接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大明朝特有的木建筑与古西亚的风格揉到一起去，怪异中却显示出奇特的美。

朱烨反应过来，江彬带错地方了，这里住的是波斯人，不是欧洲人。

难道这个时代欧洲人不是叫夷人么？

“敬爱的江大人，您恭顺的仆人达拉布，欢迎您光临。”一位头戴白色的帽子，身穿花色的卡夫坦长袍的西亚人急忙走上前来。

“达拉布，近期有没有佛郎机人来到京城。”江彬也没打算坐下，站着跟达拉布挺聊起来。

朱烨才想起来，佛朗机是明人对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称谓，是从阿拉伯文al-Frandj即阿佛郎机的译音转变过来的。

达拉布是在京城的波斯商人，在明朝已经呆了许多年，经营异邦产物，在京城小有名气，一般新来的外国人，都会去到他的店铺。

“近几年来，从西边陆路来的少了，现在主要是坐船来，一般都在南方，还有蚝镜。”达拉布经营的主要是从丝绸之路来的货物。

蚝镜就是后世的澳门，这么早，葡萄牙人已经登陆了，朱烨眉头一皱，这次我看那个混蛋敢把它租出去。

对于这种为了一点钱财卖国之人，肯定让你大蒜素喝饱，打破刘瑾凌迟的世界纪录。

朱烨掏出十字架，递给达拉布，“认识这个么？”

“这个是佛朗机的信物，现在他们的王正在召集信徒大会，我家乡许多佛朗机人都回去了，所以来东方更少了。”

达拉布有点诧异看了朱烨一眼，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同寻常。

“尊敬的客人，前段时间有几个佛朗机人离开了京城，听说南边有人会支持他们建教堂。”

建教堂，那就有迹可循了，朱烨又掏出那张画蛇的纸，“这个见过么？”

“没见过。”达拉布仔细看了好几遍，“像是米昔尔那边的，那里的把蛇当作守护神，小的不敢肯定。”

这波斯商人还是有点文化水平，米昔尔就是后来的埃及，朱烨对照一下后世知识，的确有这个传说。

“这纸张你们那边有么？”

摸了摸纸张，达拉布觉得很奇怪，“这不是东方的产物么？我家乡可没有这么好质量的纸张。”

“佛朗机人也没有，不过这印刷倒是他们的工艺。”

“你们懂得这个工艺么？”朱烨心里有点小激动。

印刷和造纸是知识传播的关键，只有廉价的书本，才能让更多的人识字，开民智，国家才有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朱烨对印刷术这么苦苦追求的原因。

欧洲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文化复兴，明帝国要想继续保持领先地位，需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几千年累积的文明，不是皇帝一两个命令就能改变，朱烨一直都相信，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

例如他身边现在都是贪官，全国都是贪官，能一杀了之么？他很想，但不能，而且有时觉得在大明朝当个贪官也挺好的，只要能为百姓多办点事就行。

“小的不懂，在我的家乡，有几家这样子的活字印刷厂，主要产经文。”达拉布不明所以然，从身上掏出一本经书，双手递给朱烨。

翻开经文，映入眼帘的都是弯弯曲曲的回回文，朱烨吓了一跳，自己居然能看懂一些，往深一想，不由骇然。

朱厚照居然精通日语，朝鲜语，鞑靼语，乌斯藏语，回语，葡萄牙语和梵语，七门外国语。

朱烨本来以为自己懂英语已经很厉害，没想到全面被碾压，而且还是在地板上摩擦的那种。

印刷得很漂亮，这工艺一定要学到手。

“朱彬，派人跟着达拉布回家，重金聘请工人到京城建立印刷厂。”朱烨毫不犹豫下了命令，这个没得商量。

“见过大明的王，小的家乡遥远，来回至少得二年。”达拉布听到这人称江彬为朱彬，马上跪下。

“无妨，一并叫工部派多点人一起过去，学习一些新的技术，再回来。”朱烨很心急，现在的路况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一时半会也造不出飞机来。

“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朱彬说！”

“谢谢大明的王，能见到皇帝一面，已经是小的荣幸。”达拉布脸露红光，身为一商人，能见到大明最高的统治者，够他吹一辈牛的了。

此次不虚此行，时间是长了点，但至少有个盼头，然后让工部也同时研发，等技术到了，凭着这两世的知识，千年的积累，足够的人口，佛朗机，欧罗巴，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