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燕凌风，黄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无比狼狈的人，让他们20多分的领先优势化为乌有；也是这个人，间接导致了他血染赛场。北京城的爷们，可以吃亏，但却从来都不能吃哑巴亏。重新出场之前，黄彪就已经在心里面暗下决定，燕凌风给与他的，他一定会还给他！而燕凌风欠他的，他也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在赵森鸣和吴凤涛的帮助下，燕凌风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没有被摔成脑震荡之后，扭头深深看了站在罚球线上的黄彪，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低着头默默走到了三分线外。

有句话叫做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黄彪就是如此，刚才哨响之后他的投篮就在篮筐上颠了好几下，眼看着已经不可能进了最终却神奇地钻进了篮筐。加罚球依然是这样，沿着篮圈内壁转了大概十几圈，眼看着越转越偏，马上就要离开了篮筐了，篮球却不知道抽哪门子疯脑袋一歪，居然硬是掉进了篮筐中。

35：30！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本场比赛清华附中已经大势已去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在沉默中死去，而是在烈火中涅槃，在沉默中爆发。谢立彬，黄彪，钟成……一个又一个清华附中的队员站了起来。他们不再浑浑噩噩，他们也不再胆怯畏惧，他们就像是背水一战的勇士一般，在生存的欲望促使下，激发出了自身全部的潜能。用青春热量点燃自己，用对篮球的挚爱打消了所有对他们的质疑。

要说在清华附中打出气势，反超比分之后，最高兴的人是谁？自然非他们的教练王振国莫属了。见自己的“咆哮疗法”起到了作用，王振国已经在心里琢磨开了，既然这招管用，那以后时不时的就要用一下。做一个弥勒佛老好人，只会让队员喜欢自己，而一定不会让他们敬畏自己。

局面再一次被动起来，但燕凌风的表情却还是比较轻松的，从吴凤涛手里接过底线发球来，并不着急往前场推进，而是好整以暇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原地拍了两下篮球，这才不紧不慢地运球往前场走去。

对手已经起势，这个时候对于水云一中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把领先优势再扳回来，而是要想办法遏止住他们昂扬的斗志。掌控节奏，在篮球场上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一个热血上涌就不管不顾往前冲的愣头青，是永远做不好一个组织后卫的。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大脑冷静，是一个优秀的组织后卫必须要具备的技能。燕凌风的性格中，原本就偏老成了一些，再加上相比于同龄人而言多出来的十年阅历，让他在篮球场上更是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上，用更加广阔的视野来看问题。

球还没过中场，黄彪就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他已经完全杀红了眼，看到篮球就像是饿狼看到了小白羊一般，因此不管水云一中谁控球，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好在如火一般的黄彪身后，还有着似冰一样的谢立彬，黄彪朝着燕凌风防了上去，谢立彬立即移动脚步补防到了赵森鸣的身边。

燕凌风眉头轻蹙，似乎对于黄彪很是忌惮，侧身靠住对手，很是谨慎地拉球横移一步，可是就在黄彪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又往上靠了一步的时候，燕凌风却突然提速，脚下生风，运球如飞，猛的一个带球前扑，贴着黄彪的身体就往内线冲去。

燕凌风的启动突破很突然，但是黄彪的反应也不慢，眼见已经是不可能阻挡燕凌风了，横眉立目，表情一冷，手脚并用，上面拉下面绊，直接就把燕凌风放倒在地。

脚下吃了一绊，燕凌风的身体本来是往前倾的，可是黄彪拽住燕凌风球衣的双手却不松劲，看上去好像是在保护燕凌风不至于摔倒，但实际上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燕凌风一个教训。咬牙往后狠命一拉，好像自己不是站在篮球场上而是摔跤场上一般，黄彪就把已经失去了重心，已经不能够很好地掌控身体平衡的燕凌风狠狠掼在了地板上。

“嘭！”一声巨响，燕凌风尽管很努力的想要避免和地板接触，但还是又一次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板上。

“啊！”燕凌风闷哼一声，一张脸好像是贴上了金枝，豆大的汗珠从毛孔里冒出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燕凌风脊柱好像已经断开了一般的疼痛，后脑，后颈，后背，后腰，屁股……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火辣辣的像被火烤过一般。

“我x你妈了个逼的！”

如果说之前燕凌风摔倒还有一点点是咎由自取的话，那么这一次，黄彪就完全是罪魁祸首了，比分被反超之后，本来心里面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的水云一中队员们，立即炸锅了一般全都愤怒了。

距离最近的赵森鸣第一个冲上来，张牙舞爪，怒不可遏，抢到黄彪身前就抡起了自己的拳头。

一拳挥下去，赵森鸣非但没有命中目标，自己却反而倒飞了出去。原来就在赵森鸣出拳之前，经常和杨超一起混迹于街头的黄彪早已经是做足了准备，飞起一脚正中赵森鸣的胸口，直接就把他踹飞到了半空中。

如果说黄彪连拉带绊是点燃了导火索的话，那么他这一脚，直接就相当于是踢爆了炸弹。胶着的比赛，给了两队队员们极大的心理压力，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盖了一个盖子，里面关着一头暴躁的野兽，而黄彪的这一脚，踢飞了所有的盖子，让所有人心里的野兽都释放了出来。

两队的队员，不管是场上的，还是场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红着眼珠子冲上了赛场。当然，像黄彪那样不管不顾，连出重手的人还是很少的。毕竟这口气要争，比赛也还要继续打下去的。因此，虽然两队的队员全都推搡到了一起，但他们却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克制，大多只是在隔空叫骂，就算伸手也是用“如来神掌”往对手的肩膀和胸膛上招呼。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下狠手的人，往往也不是那些嘴上叫嚣着要和对手十八辈女性直系亲属发生亲密关系的人。眼看着局面在三名裁判，以及两队的教练介入下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控制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色球衣的队员，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黄彪的身后，抬肘，挥拳，下脚，动作连贯流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所用时间绝对不超过1秒钟，黄彪就已经闷哼一声直挺挺地趴在了地板上。

一击得手之后，神情冷酷的高阳并没有聪明地选择遁走，而是目光冰冷地盯着清华附中其他的队员，双手紧握随时戒备着对手的报复。

可能是高阳的出手太快太狠太准，也可能是清华附中的队员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算上教练王振国在内，他们球队所有人居然都愣住了，愣愣地看着高阳……

片刻之后，胆子大一些的比如丁飞航还能对着高阳怒目相视，但却并没有含怒出手报复。胆子小一些的居然缩着脑袋往后退去，高阳冷厉很辣，不留情面的战斗风格，给了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他们，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嘟！嘟！嘟！”裁判连续响哨，大无畏地冲到了两拨人的中间，目光阴寒如铁，神情冷凝似冰，双手分指，用动作指挥两拨人马各回各家。

已经站起来的燕凌风，搂着高阳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强行拉着他走回了替补席。而其他人也在徐建业的劝说下，陆续走了回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尽管浑身疼痛难忍，燕凌风却顾不上自己，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高阳叹口气说道。

高阳还是那么一副冷酷的表情，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燕凌风在他心目中重要的地位，也没有人知道当燕凌风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手放倒在地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受。

“行了行了，不要秀恩爱了，还是想一想等到比赛结束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吧！”半边脸高高肿起的孙飞英，含混不清地说道，在刚才的冲突当中，他也是水云一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人之一，冲锋在前，吃t估计也会在前面。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之前已经吃到了一个技术犯规，所以基本上在裁判做出判罚之前就可以确定，他和高阳，肯定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场上比赛了。

果不其然，在局面得到控制之后，裁判员连出重手，水云一中这边，不止高阳和孙飞英，就连行凶未遂的赵森鸣都直接被驱逐出场。十二名队员，这一下子折损了四分之一，徐建业的脸上阴云密布，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而清华附中那边，则相对要好一点，被罚出场的只有黄彪一个人。当然，如果算上之前已经被迫回到更衣室的杨超，清华附中的损失实际上一点都不比水云一中轻。

另外，水云一中的吴凤涛，韩登云，何青，清华附中的钟成，丁飞航，莫威都是吃到了一个技术犯规。裁判这一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两队的队员一次惨痛的教训，让他们记住篮球场不是摔跤场也不是拳击场。

“我一直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转播席上，余家的声音很低沉，表情很失落，“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的球员不能冷静一些？为什么我们的裁判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为什么我们的教练不能够在平时的训练中多强调一下文明比赛的重要性？一场比赛，两次大规模的冲突，我想现在电视机前一定有很多观众和我有着一样的感慨，这究竟是一场篮球比赛？还是一场摔跤比赛？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队员们要像绵羊一般在场上打球，凶狠的防守可以有，激烈的身体对抗也可以有，但是有一个前提是，你的防守，不能建立在恶意犯规的基础上，你的对抗，不能够只是为了对抗而对抗。让我们回看一遍这次冲突的导火索，也就是清华附中的5号，组织后卫黄彪对于水云一中的11号燕凌风的那次犯规。从黄彪脸上的表情，以及反手动作上面，我们不难看到，他的这次犯规，目的根本不是破坏水云一中的进攻，而完全是为了杀伤对手，放倒燕凌风！我们不知道，黄彪和燕凌风到底有这么多么深的仇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受伤离场，甚至于在刚刚崭露头角，冉冉升起的时候，就因为伤病而黯然坠落！套用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话，黄彪的行为，是打算要砸了燕凌风的饭碗！”

不知不觉当中，燕凌风已经变成了很多篮球迷眼中的“国宝”，就像前两年的陈将华，以及再早一些的姚名一样。在他们的眼中，对手哪怕只是一次并没有恶意的犯规，就会被扣上“谋杀犯”的帽子。余家一直都很喜欢燕凌风，也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所以就在很多人都把关注点放在两队群殴事件上面的时候，他却在为燕凌风的身体而担心。

坐在余家身边的张威平微微一蹙眉，似乎对于余家的表态很是意外，在他看来，中国人这么多，是绝对不会缺乏所谓的“天才”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建立起一个适合天才生长的环境。他不否认燕凌风是个有前途的篮球少年，但是他却不认可在温室里培育花朵。天才，只有在摔打中成长，才有可能会真正成才。

两个人着眼点不同，观点自然也就发生了分歧，但是张威平却并没有开口反驳余家，相信所有人此时此刻的心情都是非常的沉重，毕竟除了少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很多人所渴盼的也都是一场精彩的篮球比赛。

张了张嘴，张威平想要说什么，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余家若有所思地看了张威平一眼，苦笑一声继续道：“裁判的判罚很坚决也很及时，所谓乱世用重典，执法篮球比赛也是一样。很明显两支球队的队员这个时候火气都已经上来了，如果裁判不能够下重手杀鸡儆猴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在下面的比赛中还会有类似的冲突发生。”

“没错！”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契合点，张伟平终于开口附和道：“之前我就认为，裁判只是把杨超一个人罚下场会埋下隐患，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一个不智之举。不过好在裁判即使纠正了他的错误，相信接下来的比赛，也一定会走上正轨，两队的队员也一定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比赛本身上面来，给这场一波三折的比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也给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个交代的！”

“希望如此吧！”余家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但这会儿自然也不能够实话实说，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在孙飞英，赵森鸣以及高阳被罚出场之后，水云一中只剩下了九个人可以继续比赛。而清华附中也不轻松，毕竟杨超和黄彪两个人可都是球队的绝对主力，少一个比赛就会很艰难，更不要说现在两个人都回更衣室洗澡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尽管两队都有缺员，但比赛却未必就会平淡下来。众所周知，在象棋比赛里，最为好看的就是‘残局’的厮杀，而这两支‘残阵’出战的球队，会不会给我们带来别样的精彩呢？我相信，一定会的！”

两队队员重新出场，尽管两队加起来已经罚出去了五个，但球场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并没有丝毫减弱，裁判对这个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因为某位队员脸上表情不善就把人家撵出去吧？

比赛恢复之后，两支球队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罚球，清华附中这边，黄彪被判恶意犯规，再加上丁飞航等三个人的技术犯规，因此水云一中总共有五次罚球的机会，巧合的是，清华附中同样也有五次罚球的机会。

首先站上罚球线的是燕凌风，可能是受到了球迷们铺天盖地嘘声的影响，也可能是刚才那两跤摔的他还有点没缓过劲来，他居然很罕见的出现了两罚不中的情况，要知道燕凌风尽管不是很擅长投篮，但是他的罚球一向还是比较稳定的，不要说两罚不中了，就是两罚一中的情况，都是很少出现的。

燕凌风懊恼地甩着手让出了位置，既然手感不在，那就没必要继续勉强了，剩下的三次技术犯规罚球，还是让给手感更柔和也更加稳定的吴凤涛来操刀主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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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涛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三罚三中之后，已经是将两队比分变成了35：33，水云一中落后的分数变成了2分，当然，这是在清华附中还没有罚球之前的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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