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本不该如此。职业生涯到目前为止只拿过1次总冠军，还是生涯末期拿到的。

生涯的大半辈子，都在辗转，指导者身边一堆人进攻，如何无球空切，如何拉开单打，如何防守，如何坚持到比赛最后。

但说实话，在遇到亦阳之前，他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弟子”。那个足以在关键时刻，用自己当年的方式，带来球队走向比赛胜利的人。

9届全明星，打了19年，末了还能教联盟控卫做人的家伙，看着亦阳走向成功，此时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腿二级拉伤，恢复需要4-8周......”卡莱尔双手环胸站在基德的病床前，4-8周，那时候小牛队还在不在季后赛行列里都是未知数了。因为一个月之后，已经到了该打总决赛的时间。

“4-8周吗？”基德听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多苦恼，反而是看着窗外笑了笑。这个老家伙啊，早已释然了。

“季后赛，你打算怎么安排？”基德知道，自己受伤之后，球队在控球后卫位置上的轮转又会开始捉襟见肘。“别让亦那家伙一整场比赛一整场比赛的顶了，你也不想看到他年纪大了之后像我一样伤病连连吧？”

“只有让杰特客串一号位了，没办法。对上雷霆，我们只能孤注一掷。这个夏天......你不会续约了吧。”卡莱尔看了看基德，满脸不舍。

“这个赛季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看见了，打打停停，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职业球员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我了，但我也许会像你一样，去做一个教练。所以，我确定，是时候了。”基德指的“是时候”，自然是退役这件事。

“你倒是看得很开，亦那小子知道你要退役吗？”

“还没告诉他，除了你和马克，没人知道我将要退役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们在季后赛中分心。”

正当两人交谈时，病房的大门被敲开。亦阳和一众刚刚结束训练的队友们走了进来，围到了基德身边。

“靠，刚刚还说你进入老年生活，现在就自己给自己放假了？”特里虽然嘴上还不正经，但心里其实非常惋惜。

“医生说他要休息多久？”还是诺维茨基说话靠谱，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4-8周，如果恢复得不理想的话，这个赛季就报销了。”卡莱尔摊开了手，大多数球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沉默了。

4-8周，就算基德以最快速度回归，那时候小牛队也不一定还在季后赛中了。基德和这个赛季，基本上已经可以说再见了。

“亦，比赛时记得合理分配自己的体能。你不是超人，不可能在球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对上威斯布鲁克，不要和他硬碰硬，放聪明些，明白吗？”虽然躺在病床上，但基德还是不忘对亦阳进行指导。

亦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默默把鲜花放到了床头柜上。

一旁的卡莱尔笑了笑，也许基德这家伙，真的有做教练的潜质......

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球员们便各自回家休息了。现在正值季后赛期间，没有任何人有时间一直在医院耗着。休息此时对小牛队的球员来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晚上回到家，亦阳辗转反侧。他满脑子都是即将面对的雷霆、威斯布鲁克以及此时在养伤的基德。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失去基德，亦阳觉得自己真是倒霉。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联盟时，基德每天指导自己的日子。现在自己一身本领，大多数也都是基德亲自传授的。只可惜，这种日子，只能等下赛季才能重新回味了。

说起下赛季......基德他真的还有下赛季吗？亦阳不傻，他很清楚基德现在其实已经很难再适应高密度高强度的比赛节奏。基德本赛季在场上的表现，也远不如上赛季那么优秀。现在又经历了伤病，谁也不知道下赛季的基德是个什么水平。或许连基德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打球。

亦阳越想，越觉得心神不灵。他干脆直接给基德打去了电话，然而基德的回答，并没有让亦阳好受些。

“本来不打算现在告诉你们的，但......是的，这个赛季结束之后，我打算退役了。”基德在电话中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但这平静的声音，却给亦阳的心灵带来了基德的冲击。

“退役！？”这个词对此时的亦阳而言还太遥远，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当基德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亦阳还是愣住了。

“没错，退役。在我赛季中频频受伤的时候，我很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康完全复了，继续这么下去，未来一定也就是这样踢几场比赛，再伤几场。?对球队毫无帮助，我可不想做一个坐在看台上拿薪水的……废物。”基德向亦阳吐露了心声，亦阳舍不得基德离开，难道基德自己就舍得吗？不过在男人的世界里，有些事情即使不舍得，也得放下。

“而且，你小子的进步之快，也让我下定了退役的决心。起码失去我之后，小牛队还有一个更强的“继承人”嘛，哈哈哈哈！所以我决定这个赛季结束之后，不和球队续约了。我会去学习教练课程，退役之后我打算做一名教练，这是我很早以来就有的打算了……”

“还没有到说再见的时候，贾森。”亦阳终于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却并不像基德那样爽朗。

“不，是时候了，亦。我已经40岁了，我职业生涯的长度甚至和你现在的年龄相仿！你现在很难体验到那种看着球队陷入危机，自己却有心无力的痛苦。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你也能理解。当然，那可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哈哈哈。”基德再次大笑了起来，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退役这件事。

实际上，基德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和自己做思想斗争了。不然，现在的他也不会如此平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亦。你啊，总是要学会独自一个人走的。我不能一辈子陪着你，杰特不能一辈子陪着你，德克也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我们，注定会比你提前离开篮球的世界。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也注定要靠自己一个人去走。以后，你才是达拉斯的领头人。是你，要去带着别人前进。”基德其实早就想给亦阳说这些，这是他为亦阳准备的最后一课。只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啊，这段极其重要的对话，基德居然是在电话里给亦阳讲的。

亦阳良久没有啃声，也许是在消化基德的嘱咐，也许是在独自发呆。基德倒也没有催促，两人便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嗯......我明白了，贾森。”终于，亦阳做出了回应。这个小子还是和刚来球队时一样，说话永远都是简简单单的几个词。

“接下来的这个时代，属于你们了，亦。”基德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从1994年到现在的2012年。时间，原来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也是时候了，是时候把这个舞台，留给其他人了......

※※※

2012年5月12日，今天对很多中国人来说，5月12日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日子。而在美利坚的土地上，今天也是西部半决赛正式开打的日子。

基德和亦阳长谈之后的第二天，就宣布了自己即将退役的消息。此消息一出，无疑刺激了无数小牛队球迷的神经。因为很多人当初根本没想到，快船与小牛队的第四场比赛，竟就是基德职业球员生涯的绝唱。

而基德的伤病，对渴望复仇的雷霆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两队去年在西部决赛相遇，结果小牛以4比1过关，闯进总决赛，并最终夺冠。一年后，两队再次狭路相逢，雷霆志在复仇。

“今年雷霆队空前的强大，常规赛阶段他们一举杀入西部第二，并且在第一轮比赛中轻轻松松的淘汰了丹佛掘金。这个赛季，小牛队想要再过雷霆这一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比赛开始之前，就连亦阳的支持者巴克利都有些担心小牛队的前景。

和快船比起来，雷霆队的实力更胜一筹。威斯布鲁克、哈登、杜兰特、伊巴卡、帕金斯......雷霆队的这一套阵容，放眼全联盟也算相当豪华了。而且今年赛季中期，雷霆队还交易得到了经验丰富的费歇尔。在关键时刻，费歇尔肯定会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助年轻的雷霆稳住局势。

诺维茨基是雷霆永远的痛，去年西部决赛5场比赛，诺维茨基在第四节平均得了11.8分，而且他总共获得61次罚球机会，59次罚中。如何限制诺维茨基，是雷霆最大的问题。

一开场，雷霆的防守就非常有针对性。帕金斯和伊巴卡两人娴熟的包夹，让诺维茨基开局不顺利，首节6投仅1中，只得3分。不过亦阳的表现持续高走，首节4投4中，得了9分。他希望用一场胜利，来当作送别基德的礼物！

第二节，雷霆队超级第六人哈登开始发力，他一上来就三分命中，一人连得5分，雷霆将比分超出。不过亦阳很快也还以三分，小牛重新取得优势。诺维茨基逐渐进入攻击模式，本节还有32.8秒时，他后仰投篮命中并造成犯规，连投带罚拿下3分，小牛以51比45领先。只可惜伊巴卡也在本节将结束时投中三分，雷霆只以48比51落后。

半场比赛，双方打得非常焦灼，然而基德受伤的影响，还是在下半场显露了出来。

和威斯布鲁克长时间对抗的亦阳体能开始大量消耗，他在进攻端的稳定性也大受影响。诺维茨基和特里苦苦支撑才没有让分差被拉开，但比赛节奏已经被雷霆完全掌控。小牛队，只有苦苦追赶。

直到终场前53.9秒，伊巴卡接杜兰特传球双手暴扣，雷霆才以97比96取得了关键的一分领先优势。小牛队的韧性出人预料的强大，即使亦阳已经连续三次出手没有得分，小牛还是在诺维茨基的带领下坚持到了最后。

此时，卡莱尔叫了一个暂停。这个系列赛一开始，就比对阵快船时艰难很多。拼了这么久，卡莱尔自然不希望前功尽弃。

“第一轮系列赛，小牛队轻轻松松过关，似乎没有让达拉斯的球迷们感受到危机感。今天，客场作战的小牛终于体会到了季后赛的危险所在！比赛还有不到一分钟就将结束，小牛队落后1分！到底是雷霆复仇成功，还是小牛持续连胜呢？我很期待，暂停回来之后双方的表现！”解说台上，巴克利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比赛之中。

而球场边，卡莱尔紧皱着眉头，盯着气喘吁吁地亦阳。

“感觉怎么样？能坚持下来吗？”卡莱尔知道，关键时刻亦阳的表现将决定比赛结果。如果亦阳实在没有力气，那他也好把重心放在诺维茨基或者特里身上。

今天虽然卡莱尔有意控制亦阳的出场时间，但他还是打了43分钟。平均下来，亦阳每节比赛也就只休息一分钟而已。没办法，这已经是卡莱尔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别看基德本赛季的表现不温不火，但他的缺席，对球队的影响还是非常巨大的。

“我可以，没问题！”亦阳擦了擦汗，将呼吸平复下来。基德在看着自己呢，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嗯......”卡莱尔点了点头，然后将手张开，再慢慢捏成拳。“接下来，我们要收掉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