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北山球馆内置的球队会议室里，此时正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林忠才缓缓地吐出烟圈，青烟缭绕，将他眼前的人影遮得愈发地模糊。

坐在林忠才的对面，温康躲闪的眼里透着歉色。

良久后，林忠才才打破沉默，沉声问道：“温康，你确定要离队吗？”

温康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下头。

林忠才慢慢地站起身，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双眉紧凝：“温康，你要想清楚了，这里才是一步步将你培养起来的地方，这里还有一直与你并肩作战的队友，你真的舍得抛起他们，另寻他主？”

温康置于会议桌下的双拳紧紧地握紧，发白的指节触目惊心。他强抑着心底翻天覆地的情绪波动，面无表情地说道：“教练，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你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我是不会回头的。”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南聿中学，你可知道，以他们的阵容深度，如果再加上你的串联，那他们的实力会达到多么恐怖的程度。而此消彼长，我们的实力却会大幅滑落。你若是离开，那你带走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我们的卫冕希望。”林忠才站住脚步，失望地凝望着温康。

温康轻笑一声，声线微微颤抖着：“为什么要选择南聿中学，这倒是一个好问题。南聿许诺，若是我加盟，那么我便将成为南聿的第一王牌，我不必再屈居人后，我终于可以以绝对领袖的身份，带领着真正属于我的队伍打破北山的卫冕神话。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林忠才倒吸一口冷气。

窗外霞光飘进，将二人的身影拉长。

“你……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温康吗？”

温康闭上双眼，低声应道：“我仍是温康，但是这回，我想要彻底为自己着想。我们都清楚，加盟南聿，我可以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历史，而留在北山，我只是在帮助欧阳创造属于他的历史。”

“历史不属于某个人。”

“但世人只会铭记创造出历史的那支队伍的领袖。”

林忠才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灼热得可怕：“温康，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出风头？！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的心态真是变化如此的话，那么你无论是在北山还是南聿，都成就不了你所谓的个人英雄式的历史。”

温康也随之站起身，目不转睛地回应着林忠才的视线：“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温康！”林忠才低喝一声，愠怒与失望开始吞食着他的冷静与从容。

而温康却蓦地怪笑两声：“教练，你对我有知遇之恩，作为报答，我已经帮助欧阳为这里夺下两连冠了。但是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球场上了。到时候，我会亲手打破北山篮球部不败的神话。”

林忠才缓缓地闭上双眼。

“我走了，教练，你保重。”

“去跟他们道别吧。”在温康推门走出的那一瞬，稳定好情绪的林忠才声音平静地提醒道，仿佛他们在说的并非是温康离队的重磅事件，而是日常小事一般。

温康顿了顿，仍是头也不回地踏步走出会议室大门，只留下一句冰凉的辞别：“算了吧，我讨厌麻烦。”

林忠才自顾自地嘲讽般地笑笑。

温康的脚步渐行渐远。

林忠才心里明白，自此，北山篮球部所向披靡的双子星就此解散，这段由双子星缔造的光辉历史也将就此尘封。或许欧阳鸿靖能够带领着北山队继续以霸主之姿驰骋天下，但是北山队堪称完美的首发阵容却已出现了不可弥补的缺口，他们不再是那支百战百胜的毫无缺陷的王者之师了。

“温康呀温康，你可知道，你的离开，摧毁的是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啊……”

一路走出北山球馆，温康才敢回首，抬眼凝望着这座曾见证了他们无数荣耀的球馆，心口蓦地蔓延出撕扯般的剧烈痛楚。

往事如刀。

脑海中的往事回忆录每翻一页，温康的心就仿佛刀割般撕心裂肺地痛上一阵。

他怎么可能真舍得这座球馆，这帮队友，这段时光。

但是，他离开后，北山队还能够在欧阳鸿靖的带领下继续强大下去，而他若是不离开，温岚与自己往后的着落又该怎么办。

“我的兄弟们，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自此以后，逢面即是对手，纵是情深意厚，我们也终将厮杀个你死我活。”

“但我断然不会忘记，我们的这段一起拼搏一起成长的时光。”

趴在会议室的长桌前，林忠才沉静得如同雕塑。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

林忠才身形猛地一抖，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而来电显示上却赫然写着欧阳鸿靖的名字。他不由得失落地轻叹口气，而后摁下接通键。

“教练，刚刚温岚跟我说了件事，是关于康哥的，事态紧急！”欧阳鸿靖急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温康已经跟我提交了离队申请了。”林忠才倦累地应道，声音里难以自控地裹带着少见的沧桑感。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良久后，欧阳鸿靖失望透顶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他真要走吗？”

“我劝不住他。”

“……好，我知道了。”欧阳鸿靖当即挂断电话。

林忠才苦笑两声。欧阳鸿靖没有表现出过于极端的情绪波动，林忠才自然知道，他并非是无动于衷，相反地，他恰恰是失望的情绪膨胀到了极致，才会如此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的。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般意思吧。

对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作响的忙音，林忠才自言自语道：“欧阳，接下来的路，就真得你自己走了，你可千万不能垮下啊。”

翌日，温康转校的新闻传遍北山中学，更是在篮球部不可避免地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为温康的离队而感到不可思议。

况且，温康加盟的球队是南聿队。

北山球馆，此时正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正选队员，包括普通部员，全都挤在球馆，等待着跟林忠才确认传闻的真实性。他们自然都不敢相信，篮球部的最高统领，正选队的精神领袖，竟会在争霸赛即将开打的紧要关头，转投他队。

而林忠才前前后后只出现了一分钟，也只留下一句话，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温康离开了，接下来，由欧阳鸿靖全面接管篮球部以及正选队。”

林忠才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彻彻底底地炸开锅。

“康哥怎么就离开啦？！简直不敢想象！我们以后怎么办才好？”

“好舍不得康哥……他虽然严厉，可却确实教会了我们许多东西……”

“你怎么还叫他康哥，他可是去了南聿中学呀，现在南聿队恐怕不是我们北山队能够相抗衡的了！他就是叛徒！”

“没错，叛徒，他就是叛徒！”

北山球馆，沦为闹市。

不堪入耳的辱骂声频频在人群中炸响。

“你们都给我闭嘴！谁再多嘴，就别怪老子不客气！”罗图图猛地跺地，于人群中声嘶力竭地怒吼道，狂暴的气息瞬间席卷整座球馆。

所有人噤声不言，面面相觑。

唐木龙站在罗图图身后，叹息一声，安抚道：“图图，你冷静些。”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温康那个混蛋说走就走，屁话都不留一句，你让我怎么冷静！”罗图图怒目圆睁地吼道，情绪近乎失控，“但是，那些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家伙，都没有资格骂他！我可以骂他，我也可以揍他，但是那些人都没有资格！”

唐木龙见安抚无果，便也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怔怔地盯着地板，不再言语。

柳园此时则是蹲坐在篮筐底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你们说，温康怎么就走了呢，他不是还说要和我们一起实现卫冕的吗？实现卫冕的话，那可就是史无前例的三连冠呀，他怎么就放弃了呢……”

“不用说，肯定是南聿那边给了他什么好处吧。”一名普通部员嗤之以鼻地低哼道。

“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罗图图火冒三丈，冲到那人身前，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将其提起，而后又猛地朝地板摔去！

狼狈地被罗图图摔倒在地后，那人顿时屁滚尿流地朝球馆大门逃去。

而罗图图的打人行为却当即引起群愤，各种谩骂再度将球馆的每处角落尽数覆盖。

“所有人都给我住嘴！”

眼见吵闹形势愈演愈烈，一声暴喝适时地响起。

而喝声刚落，欧阳鸿靖的身影也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球馆大门。

缓缓地走到人群中央，欧阳鸿靖神情漠然地扫视着众人，前所未有的冷漠而凌厉的气势使得众人不寒而栗。

“少了温康，天不会塌，地不会陷，你们到底在慌张些什么！”

众人皆面露诧色。

这是欧阳鸿靖首次对温康直呼其名。

“我们阵容的实力仍旧强大，我们是卫冕冠军，我们是睦合霸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忘记温康！一个月后的争霸赛，我带你们实现卫冕！”

“是……”

“大声点！”

“是！”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