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元知道，自己若想要得到优质的玻璃，除了脱色剂之外，还需要优质的材料。

从前威尼斯之所以能成为玻璃制作的中心，除了工艺加持之外，还有材料加持。

威尼斯人用海洋植物提取优质苏打，加入当地的打火卵石和锰氧化物作为脱色剂，制作出了一种纯净的无色水晶玻璃。

若用这种人造水晶玻璃制造镜子，绝对可以很完美。

除此之外，魏元元还想起了水晶玻璃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光学镜片。

若用魏元元从前的玻璃，是无法达到光学镜片的要求的。

但无色水晶玻璃可以，因为从偏光镜区别来看，玻璃是不透光的，但人造水晶可以。

想起自己的天文望远镜、望远镜、显微镜等等……

魏元元的心情忍不住火热起来！

当然，若想要发展光学镜片，魏元元还需要专业的磨制镜片技师。

这可是一门极其专业的领域，哪怕到了魏元元的时代，光刻机的镜片也依旧需要人工打磨。

魏元元心想，自己的路还很漫长很漫长啊，现在打起精神制作水晶玻璃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这里不靠海，哪来的海洋植物去给她提取优质苏打呢？！

魏元元左思右想都没有头绪，决定向自家哥哥求助！

她急急忙忙跑回家，想起孙彻的吩咐，又把孙彻请了过来，两人“哐当”把门一关，这才小心翼翼拿出了舆图。

孙彻看着这脏兮兮臭烘烘的小家伙，嘴角微微抽搐，愣是压下了她拿舆图的动作，道：“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魏元元抬眸：“啊？”

本就瘦瘦小小的脸蛋，因为连续熬夜和工作，也变得更瘦了，就像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小乞丐的一样。

孙彻有些心疼，轻叹一声道：“你的研究我帮不上忙，也插不上手，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如果不照顾好自己，还怎么照顾别人？”

魏元元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几天没洗澡了，她尴尬地退了几步，“这个……我……”

孙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好好洗个澡，吃个饭，睡一觉，明天起来我们再讨论。”

“可是这个很着急。”

“你想要找什么？”

“硫磺矿。”

魏元元记得自家哥哥画给她的舆图中，曾经记载了一个类似于有硫磺矿的地方——“山旁石皆焦熔，流地数十里乃凝坚，或有石硫磺。”

但她这个路痴，怕是去不到那里，只能靠孙彻。

“你要石硫磺？”

“嗯，用来做硫酸。”

“硫酸是什么？”

“就是炼石胆取精华中的精华，也被称为绿矾油”（1）

关于“炼石胆取精华”，“绿矾油”等等东西，孙彻是知道的，现在各国诸侯谁没养这么一两个道士炼丹？

“你要那东西作甚？”孙彻不解道，“那可不是什么好物什，而且听说一个不小心，还会让自己受伤。”

虽然那些道士们说什么它是“入万药，药皆神”的宝贝，但孙彻不认为，那东西吃多了会害人命，就和玉石散一样。

魏元元也没办法啊，谁让柳叶县这里不靠海呢？

她也想依靠煅烧海洋植物，就获得拥有丰富氧化钾和磁铁的海草灰，只是条件不是不允许。

但现在，条件不允许她也要迎难而上！

“有了硫酸，我们用食盐和硫酸加热，能制造芒硝。再用芒硝、石灰石和碳粉混合煅烧，就能制造纯碱，这纯碱就是制造水晶玻璃的重要原材料。”

孙彻听不懂，这对他而言太难了……

他知道这一切一环扣一环，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错。

看着孙彻苦恼的模样，魏元元突然有些不忍心，她轻声道：“公子，您若是有心，我还可以给您上一上化学课，您要学吗？”

孙彻：“？”

孙彻想起自己正在学习的数学课，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物理课，若想在再来一个化学课……

虽然魏元元眼神亮晶晶的，一如既往的可爱，但孙彻看着，莫名双腿发软。

但自己是魏元元的主公，是要保护魏元元的人，若让魏元元知道自己“胆怯”了，会不会瞧不上自己？

孙彻咬了咬牙道：“只要你不累，我可以。”

魏元元连忙做出海豹鼓掌的模样，“了不起啊公子！”

这话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是单纯、纯粹、发自内心的赞美。

自家公子要练兵、处理政务、规划生意、征伐马匪，还要学习物理、数学……现在连化学都要学！

牛逼啊！

要不然说公子是公子呢？！

这份魄力和觉醒，是能常人所不能啊！

看着魏元元眼神中的惊叹和崇拜，孙彻感觉自己又“支棱起来”了，不就是学习吗？

咬咬牙，他可以的！

冲鸭孙彻！！！

……

魏元元将挖石硫磺的工作交给了孙彻，自己带了一些绿矾、胆矾、锰矿石等必须的试验品，休整了一夜，又雄赳赳气扬扬回到了玻璃厂。

锰矿石可是好东西，不仅可以用碳热还原法，既和一定量的焦炭混合，放入高温炉中还原得到锰氧化物，以此作为水晶玻璃的脱色剂，还可以进一步提取锰矿。

最重要的是，高碳锰钢做成的刀，也是非常不错的武器！

望着眼前的设备，魏元元一咬牙一跺脚，大喊：“来！继续！”

工匠们也被魏元元的气势所影响，纷纷振作了起来。

“是！广隆君！”

“遵命！”

……

这一次魏元元更是灌注了全部的心血进去，为了自己的实验，魏元元厚着脸皮恳请孙彻给自己造一个“新机床”。

因为两种古老的制作玻璃方法，吹筒法和圆盘法，那都是依靠人的肺活量来达成的，但这根本无法制作大规模的玻璃，也无法使得玻璃形状极致规整。

镜子必须是大面积且规则的，否则严重影响使用效果。

而这“新机床”，就是用来压铸玻璃的。

说实话，魏元元提出这个要求时，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这个在魏元元的设计里，这机床的材料是铜。

要知道而今使用的可是铜钱，所以铜矿是受到各诸侯国和朝廷严格控制的，饶是孙彻艺高人胆大，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获得、挪用如此大规模的铜矿。

这显然是强人所难，但孙彻还是一口就答应了：“没问题。”

魏元元听到孙彻如此爽快，十分愧疚道：“公子……真的没问题吗？您的安全最重要……”

孙彻拍拍她的脑袋，“别担心，你在努力，公子也不能拖我们小郎君的后腿不是？”

温柔的声音，亲和的态度，叫魏元元差点两眼泪汪汪。

这世上不问缘由对自己好的人，除了兄长、娘亲和爹爹之外，应该就只有公子了。

魏元元上前轻轻抱了抱孙彻，郑重道：“公子您放心，我这个宝贝一定能让您赚得盆满钵满的，我保证！”

在魏元元的世界，1600年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大婚，威尼斯国王送了他一面水银镜，书本大小，但是价值15万金珐琅，在当时能买三万多匹战马！

咱们现在不说用卖镜子的钱买三万匹战马，起码买个一万匹吧？！

魏元元有信心！

一定可以！！！

——

（1）我国唐朝记录的“炼石胆取精华法”，是将石胆，即天然胆矾，也就是天然矿物五水合硫酸铜进行高温干馏，干馏后得到的气体产物经冷凝后得到一种液体。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制取硫酸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