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啊啊啊啊……”

每落一刀，都伴随着刘王后凄厉的惨叫，魏元元死死盯着，怕得颤抖不止，浑身的血液和心跳都要凝滞了，那种寒意一阵一阵地包裹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眼角不自觉溢出了泪水，是无法控制的，因恐惧而产生的生理的泪水。

刘王后就是砧板上的活物，被刽子手们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活剁成肉酱。

难怪世人皆说，这腰斩可是极致残忍的酷刑。

魏元元不忍心再看，轻轻闭起了眼睛，整个人也缩成了一团，下方的刘王后终于被“一分为二”，姜瑜命人将她的上半身拖了起来，放在了桐油板上。

鲜血停止了流动，可剧痛在持续，生命还在流逝。

刘王后的心被铺天盖地的仇恨覆盖，可一抬头，对上姜瑜得意洋洋的笑脸，她茫然了……

她该恨谁？

曾经的她，也是温柔似水的，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少女。

该恨父母无法护住她，将她的命运卖给刘聪？

恨刘聪将她当成棋子嫁到卫国，成为他的屠刀，他的恶犬？

恨孙简冷酷无情一来就给她喂了绝嗣药，好给他心爱的女人让步？

还是恨这些魑魅魍魉们，一步步逼着她也成了吃人的恶鬼？

恨世道？恨人心？

还是……

恨自己？

茫然之中，刘王后逐渐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影像了……

但魏元元看到了！

一袭银色胄甲的男子如同天神般降临！

他手持长刀，劈裂开了那染血的、罪恶的铡刀，也斩碎了这满殿令人窒息的死亡——

那冷峻冰冷的容颜，那怒神般英武的姿态。

不是孙彻又是谁？！

无数红缨胄甲的太子亲卫们紧随其后，像一片灼热的烈火，直直冲入大殿——燃尽了一切！！！

“孙彻！！！”姜瑜隔着叛军对孙彻怒吼，睚眦欲裂，“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你……你这个逆子！！！”

显然，电光火石之间，姜瑜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孙彻的计谋。

逆子！

逆子！！！

早知如此，当年他像一条狗般被刘王后撵到姜家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他！！！

回答姜瑜的，是孙彻那柄破空而至的长刀，刀刃似有罡风护体，锐利得不可思议，一刀劈去，竟直直削掉了那凶猛叛军的首级。

鲜血喷出的瞬间，孙彻继续大步向前，体魄之强健，身手之凌厉，力道之恐怖，宝刀之锋利，简直组成了一个让人心魂剧颤的怪物！

他如入无人之境，眨眼就逼到了姜瑜的面前，姜瑜惶恐至极，不得不抽刀迎击，只是他本就不再年轻，还刚刚和刘聪缠斗一场，哪里是孙彻的对手。

仅仅一招！

就被孙彻削去了手臂！

“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姜瑜惊恐大喊，四面八方的叛军都涌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若孙彻不死，死的就会是他们。

只是他们凶猛，凤孝的亲卫更是凶猛！

须臾之间，叛军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而孙彻，已毫不留情地杀到了姜瑜面前，什么废话也没说，一刀斩其首级。

“孙彻！！！”

一旁的姜健睚眦欲裂，疯了一样冲上来。

“狗贼！！！”

孙彻看都没看他一眼，紧绷着面容，同样让他一刀毙命。

姜瑜、姜健两父子，连死都死在了一块，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孙彻手拎着饱饮鲜血的天赐，目光如电般在大殿中寻找……

所有姜家人！

不，所有和姜家有关的人，统统诛杀！

高处的魏元元看得人都傻了，她甚至在想……

这么下去，怕是连天赐都要砍卷刃了吧？

当孙彻斩杀所有姜家人后，大殿终于恢复了平静。

孙彻轻轻用手臂上的衣物擦拭刀身，亲自弯腰，将姜家人的头颅一颗又一颗捡起来，整整齐齐排在一起。

闻罗、王铁牛、蒙越等人不知何时悄然聚集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目光沉沉看着公子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一如既往的强大，但他们的心底突然涌起了无尽的悲伤。

而凤孝的亲卫们也聚集在了一起，忌惮地看着孙彻。

没想到他们身为太子亲卫，竟然成了卫国公子彻手中的刀。

真真好一个卫国公子孙彻啊。

明明早已知晓了一切，却故意隐而不发，忍而不动，就是想看谋乱的双方龙争虎斗、两败俱伤，再利用他们来收拾残局。

而他，不费一兵一卒，一将一帅，就轻易瓦解了两大国祸。

万万没料到，卫国竟有一位城府如渊又强大无情的继承人。

是将帅之才，更是君王之姿。

他们生气又愤怒，但他们已深陷棋局，为了救二太子，也不得不为他所用了。

亲卫统领陆崖上前一步，冷冷道，“卫公子，叛军已经全部伏法，我们二太子呢？”

孙彻回眸，眼神看着平静依旧，深处却有说不出的疲惫和暗沉。

“闻罗，把二太子请上来。”

“是。”

很快，二太子凤孝、卫静公孙简和大公子孙辰，还有刘聪都被闻罗护送了上来，只是闻罗的脸色很不好看，一点都不像赢了胜利的模样。

一到孙彻身边，闻罗就跪了下去，以头贴地。

“请公子治罪！”

“治罪！？”陆崖闻言吓了一跳，毕竟这里面，除了凤孝是能自己走路之外，另外三人都处于昏迷之中。

难道说二太子受伤了？！

陆崖连忙上前道：“殿下您没事吧？”

“本殿没事，让开让开！”

凤孝连忙越过陆崖到了孙彻身边，全然没发现陆崖等人惊恐的神色。

这……二太子身上这是啥味啊？！

这么冲！

凤孝挑眉气势汹汹道：“你就是孙彻？你的那个门客呢！怎么没看到他人？他人呢？”

孙彻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涟漪，他眨了眨眼，哑声道：“门客？”

“对啊，就是你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门客啊，你的门客！”

孙彻喉咙微动，抬眸四处寻找，口中喃喃。

“小郎君呢？”

闻罗真真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哽咽道：“公子恕罪！方才叛军们为了寻找刘聪竟到了我们匿藏的地点，属下不得不引开他们……本以为小郎君这就安全了，不料又有第二波人过去了，应该是被刘聪引过去的，小郎君为了保护二太子，以身涉险，诱敌离开了……”

“人呢？”

“……”

孙彻那种压抑的、绝望的、撕裂般的痛苦再也遏制不住，像是烈焰般从身体和灵魂的缝隙中冲了出来。

“他人呢！！！”

孙彻亲手砍掉姜瑜、姜健的脑袋，甚至是姜家其他参与谋反的人，他也可以一个都不放过。

因为孙彻知道，在姜家众人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他将愧疚和亲情，统统舍弃！

但他不能没有魏勋！

不能！

若平压叛乱的代价是魏勋，那他宁愿毁了这座王宫！！！

如保护凤孝的代价是魏勋，那他会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魏勋！

他只要魏勋！！！

眼瞧着孙彻周身的煞气快要压制不住了，鬓角的青筋都要爆裂开来，闻罗苦笑一声，正准备以死谢罪。

突然，高处传来了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

小小的，轻轻的，糯糯的。

像是刚刚哭过鼻子一样。

“公子，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