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烟之前确实被关在这里，但现在不见了，也是事实。

徐铮让人弄醒了守在宅子里的人，还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公主的意思是，先饿徐含烟三天，如果不死，再说。若是死了，那就悄悄处理掉。

听到这话，徐铮当时就起了杀人的心思。

而且，在小伍严刑逼供之下，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在徐含烟出嫁的路上，公主也曾派人劫杀过徐含烟。

从前种种，毕竟是怀疑，最后也都证实，公主并未真正动手。但这一回......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徐铮一向是沉得住气，哪怕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他没有满城寻找徐含烟，因为他知道，那样对徐含烟来说更不利。

既然王妃是假死，按之前徐含烟的计划，带走王妃是在出葬的路上，那么，他只需要等着，等王妃出葬，徐含烟一定会出现。

差不多是午后了，长阳公主才得了消息，知道徐含烟让人给带走了，而徐铮去过她的宅子。

长阳公主静静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静安王妃，虽然没有一点气息，但看着却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是真死还是假死，到明日出葬，一定会有分晓。

长阳公主在棺材边上站了好一阵，静安王也注意到她的异样。

“长阳，明天你王婶就出葬了，这几天辛苦你了。”静安王过来跟她说话。一脸的憔悴，似乎在说着他这些天的疲惫。

“王叔，世子不在，这些都是侄女分内之事。王叔这些天也很辛苦，安葬好了王妃，还请王叔好好保重自己。”

静安子叹了口气，搭着眉，看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但长阳公主可不那样想，徐含烟既然来见过静安王，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也不管静安王死不死，她倒是想看看，那丫头还能干什么。

“我如今......不说了，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再陪陪王妃，打从十六岁娶了王妃进门，这么多年，哪民提上战场，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有几回在战场上，若是没有她，我怕是早没有命回来了。”

说起过往，静安王不免老纵横。

长阳公主又安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夜很漫长。

烛火摇曳，静安王坐在灵堂前，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底。

徐含烟的计划虽然是好的，也可以借此让静安王跳出之前的困境，若是一直不审不判，就那样关在廷尉府，始终不是个事。

而且，时间长了，也难免陆策不起杀心。

但是，他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眼皮就那样一直跳。

夜，已经很深了。

身边的下人来唤静安王去休息一会儿，静安王也不肯，说是最后一夜了，一定要陪着王妃到天亮。

下人刚刚退去，但又脚步声音过来，静安王也没回头看，就说了一句：“我都说了不必管我，要我陪着王妃......”

“王叔！”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静安王回过头来，对上身披黑袍的陆策。

他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收回眼神，靠在那棺材边上，伸手替棺里的王妃整理衣衫。

说实话，大半夜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史图陪着皇帝来的，拿了香来递给皇帝，皇帝正准备要拜，静安王就开了口，“我家老婆子可受不起皇上这一拜，皇上若真有那心思，还是查一查，王妃到底怎么没的。我听说朝堂不上不少官员，都叫嚷着要了王妃的命。这些人，是不是都有嫌疑。我家老婆子有没有罪，那是大南的刑律来定，未审未判，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这不是欺负我冯家无后嘛。”

静安王说话，句句扎心。

陆策也知道，自己先失信于人，到底是有愧的，但朝静安王一拱手，拜了一拜。

“皇上这是也想我死？”静安王句句不留余地。

“王叔，误会了。我......有愧于王叔。王叔且受陆策一拜。”

静安王轻哼了一声，“你们父子都一个德性。我也是信了你的鬼话。本来我在静安住得好好的，报仇什么的，也不报希望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来找我，又唤起来我的希望，最后还把我家老婆子......”

静安王没说完，趴在棺材上痛哭起来。

“她这些年，随我东征西讨，为大南的江山同样立下了汗马功劳。她一个女人，自是无法封赏，但卸磨杀驴这一招，你们父子俩用得同样顺手。明日老婆子出葬，皇上，你不如一刀砍了我，让我好与她同葬。”

静安王还不断地刺激着陆策。

陆策自然也不喜欢这些话，一句两句的，他还可以哄着，但一而再，再而三，他可是皇帝，他当然容不得。

“王叔，你又何必逼我。按说，我也未曾对你失言。王叔十几年都等过来了，多等几个月又如何？非得在这时候逼我？王妃就算是想出心头的恶气，花钱找个人去动手，这也不是难事。就算事败，也扯不到王妃头上。但是王妃偏偏要自己去，还让人给抓了，王叔还带了兵围了廷尉府。王叔，你知道你这么行为等同谋反吗？”

静安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你到今天，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当年，世人都说，我静安王的军营只知道有静安王，不知道有皇帝。于是，你那老子便对我起了疑心。疑心生暗鬼，然后又起了杀心。

是，他确实不敢杀我。毕竟，我们可是一同在月亮底下发下誓言的，此生若负，死无葬身之地。他到底还是怕了，所以才会打我家青儿的主意。断了我冯家的命根子，我这个静安王带兵再厉害又如何，早晚也就是个废人。而陆策你......”

静安王指着皇帝的鼻子，“把我这老东西利用完了，你确实该一脚踢开了。你说我们老两口着急，十几年都等过来，现在等不及了。

我倒是想问问大侄子，你老子才刚驾崩，你就把淮王给弄死了，起的又是什么心思？怕淮王把你老子那些事都说出来？还是想哪天我找你要说法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来个死无对证。

毕竟，当年的人，除了李继那个狗东西，知情人都死光了。你那么不喜欢你老子，但你又极力维护他。怎么，怕不维护他，人家说你这皇位得来不正？

怕人家说你篡夺了谁的江山？有没有篡夺，你心里有数，就算是哄了天下人，到底是哄不了鬼的。你猜，你家老子这会儿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盯着你。”

说着这话，静安王又哈哈大笑不止。于这样的深夜，又在灵堂跟前，特别诡异。

陆策捏紧了拳头，把手中燃了半截的香插到了棺材前，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