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条件。”顾长生一听这话立马换了副嘴脸痛心疾首道：“能不能以大局为重啊掌教！”

剑宗掌教：“……”

你小子提条件可以，我提就是不识大体不顾全大局了是吧？

“少给我上眼药…”剑宗掌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怎么带过去的，就怎么带回来，这应该不过分吧？”

他也是生怕太初古剑又出现什么幺蛾子——好不容易回归了底蕴至宝，他这个掌教至尊当得腰杆也挺直了，这要是又被顾长生给玩丢了，那他可真要骂人了。

“放心好了，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到。”顾长生拍了拍胸脯道：“若是带不回太初古剑，弟子一定提头来见！”

“伱的头要是能当太初古剑使，我肯定没意见。”剑宗掌教幽幽开口，接着又看了路清明一眼有些犹豫道：

“清明…你确定要一起去么？”

“还有其它更好的人选么？”路清明反问道：“我陪他去过上古昆仑界，对于那边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剑宗掌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只是单纯地觉得…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好像有点危险。

摇光域目前就剩下顾长生和路清明两个人有救世主之姿了。倘若他们二人进了昆仑太初蜃景里然后迷失其中团灭了，那摇光域不是干脆等死得了？

希望这两个救世主一齐出马可以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迅速解决太一剑宗这场灾难吧…而不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比一个能送。

“既然如此，那就早去早回吧，若是事不可为，切记尽早寻觅回来的路，万万不可沦陷在亦真亦幻的蜃景中忘记了时间！”剑宗掌教很是严肃地警告道：“另外我有一件事务必要提醒你…蜃景里受的伤会是真实的，但是太初蜃景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历史上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你回溯上古，或许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但在亦真亦幻的时光蜃景里，那些都是命中注定无法更改！切记不要试图干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长生闻言点了点头，在昆仑镜的时光回溯上面他或许经验更丰富，但进入太初剑冢的时光蜃景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了。他自然不可能会托大不听剑宗掌教的劝告。

打工归打工，小命还是自己的，千万要保护好。

就目前来看，这太初剑冢里的时光蜃景有两个风险——第一是会在里面受伤；毕竟里头都是太初宗门里的大佬，神仙打架之下万一磕磕碰碰的都能要人老命。

第二这是会有一定的迷失回归方向的风险，永远沉沦在亦真亦幻的景象中无法自拔。

顾长生心中也有些没底，想着要不要一会儿用昆仑镜预测一下未来可能会碰上哪些死劫，或者干脆用时光节点存个档？

“那就回去取太初古剑吧。”路清明眸光变换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道：“正好我也回去有些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和师娘告别。”路大帝瞥了他一眼道：“上一回瞒着师娘去天权古路差点让我遗憾终身，你觉得我这一回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么？”

“不是…路师姐，你能不能对未来有点信心。”顾长生无奈道：“你这样我都想打退堂鼓了。”

“怕什么，不过是死罢了。”路清明眉眼平静道：“只要不留遗憾，那就不可怕了。”

“……”

“怎么？你好像很抗拒跟我一起死？”路大帝挑了挑眉嗓音清冷地开口道。

“那我说我巴不得和你一起死？”顾长生哭丧着脸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跟我有仇。”

“这不就结了！”顾长生小手一摊道：“路师姐，世界尚未拯救，你我怎么可以轻言生死呢？”

剑宗掌教：“？”

你们就是这么在我一个老人家面前谈什么生啊死啊之类的殉情秀恩爱话题的么？

欺负本座没有道侣在这是吧？我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有红颜知己的好吧！

……

路清明毕竟体会过一次困在天权古路内的遗憾，所以她会去跟秦无衣告别也在顾长生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继续去阻止什么，只是默默决定一旦有情况，就立马用昆仑镜回档。

大不了时光蜃景不解决了！直接让它扩散到整个剑宗，然后全员梦回太初岂不是更秒？

路清明要去找秦无衣告别，剑宗掌教要去解开剑宗大阵的束缚好让顾长生能够取下已经成为大阵核心阵眼的太初古剑；而顾大黄毛则是趁着两人都离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第六峰，把某个藏起来的圣女小姐姐给从天权古路放了出来。

“酥酥师姐，你这回可是差点让我穿帮啊…若不是刚好出现了变故，只怕咱们二人都难逃路清明的一顿毒打，而且还是吊起来的那种！”

顾长生一见面就开始了诉苦模式，目的无非还是一个：这次任务这么辛苦惊险，你不加钱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谁曾想到原本活泼可人的圣女小姐姐这一回出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有些恍惚，顾长生见状微微一愣，试探性地问道：

“酥酥师姐，你这是生气了还是被吓到了？”

“嗯？我没有…我…”酥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末了强行挤出一丝笑意道：“小顾师弟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刚刚的那个太初时光蜃景…”

“小顾师弟，你说那里面，真的是太初宗门以前的样子么？”

“大概率就是了。”顾长生沉吟片刻道：“我猜测这个所谓的太初剑冢，很久之前其实就是一座太初宗门的圣地，只不过经历了某些变故，这才变成了埋葬万剑的剑冢…”

“那…进去之后会很危险么？”

“那是自然。”顾长生微微一愣回过神来道：“酥酥师姐，你不会又想让我带你偷渡进时光蜃景里面吧？这事儿我可不能随便答应你的！”

“别把我想的那么不顾全大局好不好。”酥酥轻轻笑了笑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我还是很清楚的…”

“你别看我好像事事都要跟路清明比较似的，但其实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脏活累活什么的还是让路清明去干吧。”祁寒酥故作满不在乎道：“我还是安安心心地留在剑宗陪伴师父好了。”“酥酥师姐，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真的有种泪目的感觉。”顾长生擦了擦眼角感动道：“你长大了…”

“呸!小顾师弟你几个意思，翅膀熟了是不是！”酥宝恼羞成怒道：“在你心里我以前难道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圣女人设么？”

“不对，应该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戏精圣女人设。”

“信不信我让你再也没办法跟本圣女说这种话！”酥酥气急败坏地扑了上来，试图用小手堵住顾长生的嘴。

“好了好了，师姐我们不闹了…”顾长生连忙讨饶道：“你现在应该对我好一点才对吧，要知道这一回陪路师姐深入太初时光蜃景的艰巨任务，可是落在了我的肩头上。说不定你这次就看不见我回来了呢？”

祁寒酥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旋即小手垂落了下来，她神色复杂地望着顾长生，眼神里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都低头化作了一抹愧色。

太初剑冢的异变，好像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到头来却是要小顾师弟和路清明替我去冒险么？

不、不可以…！

女孩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坚定，她重新抬起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

“我相信小顾师弟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止是你，还有路清明…你们都会好好地活下来的！”

既然事情是和我有关的，那便理应由我来解决！而不是躲在后面看你们为我牺牲流血！

“嗯？师姐你这个打鸡血的水平就很一般嘛。”顾长生挑了挑眉道：“我还以为你会送上黑丝福利帮我加油鼓劲，助我热血上头。”

酥酥啐了一口，心说我穿黑丝你确实会热血上头，但是上哪个头就不知道了…

可她转念一想，一旦自己去解决太初剑冢的事情，可能有概率回不来了…如此一来，那我这波给小顾师弟的福利岂不是成了最后的轻语？

如果她真的死了，祁寒酥希望顾长生能够忘了她，却又不希望顾长生那么快忘了她…

一时之间，酥酥似乎陷入了某种哀伤的情绪中，顾大黄毛一看酥宝的脸色这么奇怪，顿时警惕了起来。

“师姐你表情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想卸磨杀驴不认账吧？”顾长生脸色一变道：“你这样的话我可要叫人了哦。”

白嫖黄毛？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我为了你可是差点被路大帝一顿毒打！

祁寒酥抬眸深深地看了顾长生一眼，末了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开口道：“我答应小顾师弟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忘…今天夜里，你只需在第六峰等着我就好了…”

“好好好，师姐你说话算数就好…”顾大黄毛搓了搓小手，心中有些激动地想着一会晚上的圣女福利环节该怎么享受，那边的祁寒酥在幽幽注视了他片刻后忽然又开口道：

“小顾师弟…你和路清明…一定要好好的啊…”

顾长生还以为女孩是在叮嘱他去蜃景里要时刻注意安全，闻言点了点头道：“师姐且宽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若是事不可为，我不会白白送了自己性命的。”

圣女小姐姐薄唇轻轻张了张，眼眸中有不舍，也有黯然…

她有预感，那所谓太初剑冢时光蜃景内，藏着的或许就是她神魂有缺的隐秘。而正是因为这个隐秘和她有某种密切关联，她才不肯只坐在原地等顾长生和路清明为她送来隐秘的真相。

若是我回不来了，就让小顾师弟和路清明在一起吧…最起码路清明虽然不讲道理，但对小顾师弟还算真心。

而且我以前还用过她的马甲当剑宗圣女，这么一来，也算是我有点参与感了…

……

尊上宫内，烛影摇晃，路清明立于案台前，垂眸对着面前的秦无衣，轻声开口道：

“师娘，弟子明日便要去往太初剑冢内的太初蜃景，此番前来，是为了和师娘告别的。”

秦无衣批阅书简的纤纤玉手忽然停滞了一下，一滴墨缓缓落在了暖白色的玉简之上。

周遭景色依旧，和当年她只身前往天权古路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这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的区别或许在于当初的路清明只是借着问剑的借口，过来陪了秦无衣一夜；而这一回她选择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和去向。

秦无衣顿了顿，片刻后语气有些沙哑道：“和顾长生？”

“正是。”路大帝点了点头：“此番剑冢异变，多半与他有关，我想和他一起去，或许能够解决剑冢这个隐患。”

秦无衣沉默了半晌，末了轻轻点了点头：“也好…有顾长生在，至少你不会孤独。”

“师娘不必为我担心，从前我在天权古路里被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孤独，只是觉得没有好好和师娘告别，分外遗憾罢了。”路清明眼神平静如水道：“现如今为了不重演遗憾，特意来向师娘告别，还请师娘不要为我担心。”

秦无衣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紧紧握起，一股无力感从心头油然而生。她身为路清明亦师亦母的师娘，却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反而要屡次让她一个人去承担那么多不属于她的责任…

我真的配当清明的师娘么？秦无衣自嘲似地在心底笑了笑，末了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怎么能不遗憾呢？

上一回天权古路，她原本是想要强行进入其中的，只可惜最后被路清明抢先进入其中…这一回重演历史，我是否还会让清明再度扛下那些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顾长生…顾长生，莫非到头来，我还是要去哀求你保护好清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