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

吴美仁求了县老爷许久，总算是得了应允，能够进去寻钱旺一刻钟。

潮湿的环境，走上几步路还能看见丝毫不惧人的硕大老鼠爬在地上啃食着发臭的食物。

家中许久没瞧见这种东西了。

猛一看，吴美仁还给吓了一跳。

心里更是酸得厉害，这些日子里。

相公都是在这儿生火的。

总算是来到了关押钱牛的地方，看着宛若换了一副模样的人，吴美仁抖着声线，“相公......”

短短五日，胡渣就长满了脸。

头发亦是凌乱的散着，衣服依旧是当日穿的那一件，脏脏的，破破的。

随着走进，还有一股子难以掩盖的味道。

不知道是来自牢里，还是来自钱牛身上。

“你受苦了......”

吴美仁哆嗦着唇，好半响就说出这么四个字来。

“媳妇，你咋跑这来了，快回去！”

钱牛微微皱眉，并没有叙旧的心情，开口就是要把吴美仁给赶走。

这种脏污之地，媳妇怎么能来呢，“快走。”

吴美仁红着眼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求得县老爷进来的，相公，你根本就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五天了。

钱牛是一直数着日子的。

这五天里面，他是一点风声都得不到，多少也能够猜到些情况。

现下美仁问了，也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向来与人交好，得罪是谈不上的，也不知为何那么巧，偏生每个被盗的人，都恰好是我去过的人家。”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全都疏通了一遍。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即便再怎么不舍还是要走。

离开县衙前，吴美仁又去找了县老爷一次。

第二天晚上，钱牛就被无罪释放了。

理由是，“咱们没有确切的证据的证据证明，是钱牛兄弟盗窃的物品，关押几日下来，只好把人放了。”

钱老太喜极而泣，抱着钱牛左看看右看看，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酸臭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儿啊，你受苦了。”

钱牛点点头，瞧见自家老母亲受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上一个重重的响头，“娘！儿子不孝，让你忧心了！”

欢宁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的脚边，是一只小腿大小的老鼠。

本以为家里的霉运就要过去了。

谁能够想到。

两天后，盗窃案再次发生！

这一次，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钱牛。

骂得极其难听，更有甚者跑到了日日食铺前丢烂菜叶子，卖包子吃面不给钱，被发现后更是指着鼻子骂钱家人，都是些个盗窃贼。

孙翠翠只好先把门面给关了。

钱家人清清楚楚。

钱牛是被陷害呢。

这两日，钱牛一直在家，连门都没有出过，怎么去盗窃？

任他们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过外边那些不懂得明白是非的。

如今能够做的，就是等。

等县老爷把真正的窃贼抓出来，还他们钱家一个清白。

“大家伙先过来用膳吧。”

店里没得忙了，罗玉霞不好意思白白拿钱家的银子，主动承包了钱家的家务跟每次餐食的准备。

这手艺跟孙翠翠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些，但也止不住的好吃。

“哎~”

“哎~”

“哎~”

这筷子还没有拿起来呢，张桂芳就一连叹了三口气，直把全家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眼见张桂芳又张开嘴巴要叹气，钱老太本来就烦了，这下子看到这晦气模样就更烦得厉害。

筷子重重一撂，冷冰冰的盯着张桂芳。

“老二家的，你要死了？叹气叹气叹个不停，你想干啥呢你？能不能吃，不能吃就给老娘滚出去。”

“不是，”张桂芳又是叹了口气，“娘，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头啊。”

“本来我好好的在蒋府跟相公一块干着，蒋管家别提多么满意我们两个了，结果老三出了这档子事来不要紧，咱们知道偷不偷，可外头人不知道啊。”

“这事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今日蒋管家已经通知我跟相公了，明日咱们两个是不用去了的。”

说到这个张桂芳就生气。

那小狐狸精，她还没有找出来呢。

这是其一。

“这三兄弟里边，就钱旺过得最难了，还有三个儿子要养着，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好的差事，就这么泡汤了，这日后的日子要咋办啊？”

这是其二。

“这能怪老三吗？”钱老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知道老二家的也是心里不舒服，硬是把那骂人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我可没有说怪谁，”张桂芳夹了一块肉狠狠的放进嘴里嚼动起来，“我就是烦得厉害，就是日后老三洗清了清白，可这蒋家的差事也不一定轮的到我们两个人。”

“大哥的还能够回县衙继续当差，大嫂的铺子也依旧能开，老三也是，有着一手手艺在身上，再去接些木活也不是很难，美仁无非就是重新回了绣坊，那我跟钱旺呢，啥都不会，还能够干啥？”

钱牛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是钱老太，也被噎住了。

是啊。

等到一切落定，一切都能回归正常，除了老二家的。

越想，张桂芳心里就越不舒服，连带着把钱旺找了狐狸精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当初我就说了，要跟美仁一块去绣坊学艺，娘你死活都不愿意，要是当初让我去，现在何必用为了这件事情发愁？”

“我知道我手脚笨，但再怎么笨的人，也不至于学不会怎么扎针，只要愿意多学，总会会的不是吗？”

“你就是偏心老三家的，可怜我家钱木，都这么大的个子了，娶媳妇的老本还没有给他攒呢......”

直接就卖起了可怜来。

被提了名字的钱木没有吭声，低头干吃白粥。

钱旺也是沉默，很显然他跟张桂芳是站在同一个立场的。

还是孙翠翠先开了口，“二弟妹，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就来我店里帮工吧，到时候我给你开工钱。”

“开多少？”张桂芳忙问。

“这......”孙翠翠犹豫了一会，忍不住用余光瞧了眼罗玉霞的反应，斟酌了下开口问道，“我给玉霞开的是九百文一月，你就比她少一点吧，怎么样？”

店里有她，有玉霞，还有钱火，三个人熟悉起来了倒不手忙脚乱了。

多出来一个人，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安排活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