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广易处理好一切之后，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自己负责的责任田里，继续干活。

因为他跟李慧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透露过，所以外面的知青并不知情。也正是因为如此，顾长垣他们才没有能马上查到赵广易的身上。

而之所以赵广易会在今天露出马脚，那也是因为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同宿舍的知青都睡着了，偷偷出门，去李慧被捞出来的那个地方，给李慧烧纸钱。

昨晚是李慧的头七。

赵广易还念着旧情，打算去送李慧最后一程，正好被巡逻的士兵们给抓了个正着。一阵慌乱之下，赵广易露出了破绽。

他们也才能顺势知道，原来这就是杀害李慧的真凶。

赵广易这边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他抬起头看向顾长垣他们：“场长，我鬼迷心窍杀了人，我应该替她偿命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个要求，请场长您成全。”

事实上，从李慧死了之后，赵广易的心里每一天都在受着折磨与煎熬，每一天都感觉漫长而痛苦。在被抓到之后，他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就像是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被人搬开了一样。

要让他给李慧偿命，他也是愿意的，但是就是在临死之前，他还有一个要求。

若是顾长垣不答应他，他死不瞑目。

“你想要举报胡主任？”顾长垣挑眉，语气平淡没什么波澜，似乎一早就猜到了。

赵广易愣了那么一下，很快地就郑重地点了下头：“是，我要举报他，我赵广易要实名举报胡田军，他身为农场主任，利用职权之便，行各种不法之事。就这短短的三年内，就有四五个女知青被他玷污，有两个被逼到跳了河，还有几个，不得已选了底下村子的男人结了婚……”

他说的这些，可不是空口无凭的事情，而是都掌握着证据的。

事实上从去年发现李慧跟胡田军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调查胡田军，打算匿名举报他让他身败名裂。

只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的，就算真的找到证据举报了，也很可能没弄到胡田军，反而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好在他并未放弃，虽然没有马上举报，却也一直找机会调查胡田军。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不少胡田军犯案的证据。

那些证据厚厚一沓，都被他藏在了他平时上工的废弃牛棚旁……

顾长垣让人按照赵广易的话，去找来了那厚厚的一沓证据。他将灰尘扑扑的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封字迹不同的匿名自白信。

写信的主人公是女同志，虽然没说名字，但是却以第一人称自述的方式，将胡田军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地方，对她们实施了骚扰……

透过信上的字迹，几乎能感受到当初写下这封自白信的时候，那些女同志是有多么的生气与绝望。

顾长垣握着信的手紧了紧。

其他的几封信也是一样，在信的最后，还附上了她们当时从胡田军身上扯下来的物件，或者是胡田军身上什么地方有胎记这样的秘密之事，用来证明她们所说的没有谎话，全都是真实发生的。

赵建国在一旁也看到了信，他一边看一边骂：“胡田军这人简直就是畜生啊，那些知青多大的年纪？小的跟他女儿差不多大小吧？他是怎么能下得去手的？畜生，畜生啊！”

审问室里，其他农场办的同志，也被这些信上的内容给震慑到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像胡田军这样的人。

“场长，场长，这事必须上报上面，严肃处理胡田军同志的问题。”

其中一个人提议。

另外的人附和：“对，对啊场长，这胡田军身为主任，知法犯法，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这是对我们整个农场的其他同志的一种侮辱，是破坏农场整体形象的行为，这件事必须要严肃处理。”

“上报上去，崩了他丫的。”

赵建国的想法更为直接。

顾长垣微微颔首，把信都交给了纪检科的科长：“这事你去处理。”

“是场长。”

纪检科的科长也知道，顾长垣眼下还要去寻找苏乔，胡田军这边的事情，人证物证都在，放手让他们去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我马上就去提审胡田军。”

是的，这一次用词用到了提审，这是对犯罪的人才会用到的词。可见在他们的心中眼中，胡田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罪犯了。

这件事弄清楚了，顾长垣让赵建国把赵广易带下去，等到上报到上面后，再看如何判决。

赵广易心愿了了，他没有任何的不甘。因此在战士走过来之前，他就配合地站了起来：“谢谢你顾场长，谢谢。”

顾长垣微微颔首，让人把赵广易带了出去。

等人走了，问询室就变得空荡荡的，安静下来。他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四点多快五点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乔乔，你一定要等我。”

…………

山上。

苏乔到下半夜的时候，勉强眯着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还没睡多久，就被人给摇醒了。

“姐姐，姐姐，你快起来，快起来去给夫人看看。”

一道陌生的女声在耳边不断地响起，苏乔抬手想要拍掉这闹人的声音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这是那个叫二丫的声音。

她现在不是在自己家温暖的被窝中，而是被人抓到了贼窝里来了，给贼头子季强的夫人，一个叫徐兰的，身患肺癌晚期的女人治病。

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有些头重脚轻地垂着脑袋盯着地上。二丫呱噪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苏乔有些烦躁，抬手挥了挥：“别吵了。”

二丫唰一下闭上了嘴。

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苏乔打了两个呵欠，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扫了一眼一边的二丫：“怎么回事？你家夫人又怎么了？”

“夫人她，夫人她说，她想起来走走。”

苏乔哦了一声：“所以呢？”

“姐姐？你不觉得夫人这样很奇怪吗？”

二丫一脸疑惑地看着苏乔，仿佛在询问她难道不觉得，昨天连床都下不了，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病人，今天一大早，哦不，现在甚至天都还没有亮，她就想着要起床到院子里走一走，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是非常奇怪的吗？

老实说，苏乔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这本就是她一手主导的，有什么好奇怪的？真要奇怪，那才还是大惊小怪。

知道徐兰没有突发什么意外的情况，苏乔双手枕在后脑勺，人又躺了下去。

“姐姐？”

“这是正常的情况，你不应该来吵我，而是应该去扶着你家夫人，带她适当的走走逛逛，多晒晒太阳什么的，增强一下本身的抵抗力，那样病痊愈的就更快了一些。”

痊愈是不可能痊愈了，一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谁让对方是贼呢？苏乔这样的五好青年，是可以很清楚的区分，跟贼人该怎么说话的。

谎言什么的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没指望季强他们这一伙人会放过自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说点假话为了自保，在她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二丫将信将疑：“姐姐，你的意思是夫人没事吗？”

“嗯？难不成你想你夫人有事？”苏乔闭着眼睛，头也不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