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国华那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刘红兵也不好说是苏乔说的。这是为了避免给苏乔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话就是这样，我们这边会继续调查下去，但是你如果坚持说你娘的死，是黄翠萍下的手，那你必须拿出证据来。”

“不然你就是诬陷，张干事，诬陷可是大罪名，你要好好地想一想。”

这可是农场，军事化管理的地区，可不是外面那些，动不动就能举报的地方。

“还有，你娘的后事你尽快操办了。”

说完这话，刘红兵就离开了。

张国华怔怔地看着刘红兵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在疯长，他娘一定是黄翠萍害的，一定是。

说什么疑罪从无，这都是用来忽悠人的话，他坚决不相信，黄翠萍在这件事中没有半点责任。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无意中得知黄翠萍跟了一个村里的泥腿子在一起后，涨大到了极点。

此时的张国华，正在家里给朱桂花布置灵堂，无意间听到来围观的人说到，黄翠萍跟她的男人刘铁柱的事情……

张国华抬起头来，双眼猩红地扫了一眼那个人。

手中拿着的花圈，在一瞬间被他捏了个粉碎。

“凭什么？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她害死了我娘，凭什么还能有脸跟野男人出双入对的？”

张国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站起来将布置了一半的灵堂（其实也就是简单的贴了一点白纸的屋子）全都给撕烂了。

一边骂着一边跑出了门。

冲入了漫天大雪中。

“这人…是疯了吧？”

好心来帮忙的邻居，被张国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他们看着张国华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那跟冰坨子一样的朱桂花的尸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报上去吧，让后勤的来管。”

“说的是。”

邻居们去找后勤上报这事了。

至于从家里跑出来的张国华，则是冲到了隔壁刘家村，想着去找黄翠萍，质问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来。

他刚到刘铁柱家外，就听到屋内传来黄翠萍的笑声。

张国华愣了那么一下，黄翠萍这个女人，也是会笑的吗？为什么嫁给他的时候，那么都是苦着一张脸？好像是他们张家欠了她很多钱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想明白，就他家那样的环境，就他跟他娘朱桂花那样的对待黄翠萍，黄翠萍别说是笑了，能够坚持忍住没寻短见，那就已经是非常坚强了。

“你别出去了，我去拿就行了。”

屋内响起黄翠萍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的，一个穿着半旧棉袄，梳着妇人头发，眉眼间带着笑意的姑娘从里面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

张国华与她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也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人，真的是黄翠萍？

脱离了张家那个火坑后的黄翠萍，日子比在张家的时候，那是要好过上太多。她自己挣工分自己花，每天上工虽然身体都很累，但是精神却是富足的。

这样的她，再遇到刘铁柱，被刘铁柱的温柔关爱滋润着，人自然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她，像极了当年，刚跟张国华相看的时候。

那个时候，张国华也是站在院子外面，正好看到了从屋内出来的黄翠萍。当时的黄翠萍，脸微红地转身就进了屋内。

就那一眼，张国华决定这就是他的媳妇儿了。

如今，几年前的画面重现，但是黄翠萍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冷漠其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萍妹？是谁来了？”

刘铁柱的声音也响起。

他从屋内出来，也看到了院子外的张国华。

刘铁柱几乎是没思考的，就伸手抓住了黄翠萍的手，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

“你来干什么？”

张国华是农场宣传部的干事，农场有活动的时候他们经常下乡宣传，其中张国华也在。

刘铁柱见过张国华好几次，自然是认识他就是害了黄翠萍半辈子的男人的。

张国华看到他们两人牵着手，黄翠萍依偎在刘铁柱怀里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像是被人活生生地从脸上扯下来，然后被狠狠地踩踏进了那肮脏的淤泥中。

“黄翠萍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为了这个野男人害死了我娘是不是？”

张国华大声叫喊着，直接撞开了院门冲上去，要跟黄翠萍拼命。

但是他这弱鸡般的身材，想要在刘铁柱面前动黄翠萍？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

这不，人还没靠近黄翠萍，就被刘铁柱一把抓住肩膀，像丢小鸡崽一样地丢到了早上清扫的积雪堆里。

张国华砸得一懵。

刘铁柱脸色黑下来：“张干事，翠萍现在是我的妻子，请你放尊重些，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

张国华双手捶在雪花上，还想着要动手。

黄翠萍看了一眼坐在雪堆里的张国华，她有那么一丝的疑惑，以前的自己，是怎么看上张国华这样的孬种的？

他人不好不说，就连夫妻生活那方面，也是两三分钟就完事了。

以前她不懂，以为那就是正常的了。但是跟刘铁柱在一起之后，黄翠萍才知道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张国华这样的，不管是性格还是身体，都算不上男人。

黄翠萍现在几乎不会想到他，再看到人，也只会觉得无聊，浪费时间。

“张国华，你若是还觉得自己是个人，就不要整天学疯狗一样四处乱叫。别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朱桂花那老东西了，就算我见到她我也不会对她动手。”

“因为，你们真的很脏，对你们动手，会弄脏我的手。”

说完这句话，她就让刘铁柱将张国华丢出院子外面去了。

“与其整天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不如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丢下这句话，黄翠萍转身进了屋。

刘铁柱睨了一眼张国华，也冷冷笑了笑。

“张国华，你若是识趣的就滚得远远的，你若是再敢出现在翠萍面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也转身进屋去了。

屋内很快传来两人轻声的笑，以及黄翠萍娇滴滴的讨厌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做戏刺激张国华？总之张国华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农家小院，连连说了好几个字。

“好，好，好，黄翠萍，你嚣张，你厉害，我倒要看看，当证据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要怎么耍赖。”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张国华还在坚持认为，黄翠萍就是杀害朱桂花的凶手。

这多少是有点病的人才能够做到的。

正常人，谁也没办法像他这样的固执。

张国华在院子外站了好久，久到积雪在他的身上覆盖了浅浅一层白色，一阵冷风吹来，他颤抖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

转身就往农场跑。

他想到了，现在想到了还有一个人，能够证明他娘是被黄翠萍杀害的。

…………

今年的雪下了很久，都说瑞雪兆丰年，苏乔想着，这雪未免也太久了一些。

这不，上午刚停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雪，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已经下了三四个小时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乔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飘落的积雪，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的屋子里，摆着一盆烧得正旺的木炭。

这是冬天离开坑后的取暖神器。

苏乔坐在木炭边烤了一会儿的火，觉得有些干燥，就站了起来走到屋檐下来吹吹风。

等着顾长垣下班回来。

“乔乔，你快进来坐一下吧，你那个肚子哟，一直站着妈真是不放心啊。”郑春华在一边说道。

苏乔笑了笑：“我没事的妈，我刚站了一分钟而已。”

她现在的肚子的确是负荷过重了，一双格外纤细的脚踝，也不知道怎么能撑得起这么重的肚子的。

别说家里人担心她的双腿被折断，苏乔本人也是有些担心的。

因为预产期是在二月中旬，怕会早产的关系，苏乔跟顾长垣商量好了，这两天就去市里医院去住院去。

顾长垣今天就是去交代一下手里的工作，准备安心休假陪她去医院生产。

算了算时间，顾长垣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她等来的不是本该回家的顾长垣，而是双眼猩红，有些神志不清的张国华。

他从外面撞开门冲了进来，张嘴嚷着什么“只有你能证明凶手是谁！”就朝苏乔冲过来。

苏乔被吓了一大跳。

郑春华跟顾秀秀，一起跳了起来，挡在了苏乔面前。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