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农民工兄弟
作者:李炽 | 分类:其他 | 字数: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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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挥泪别故土
泪哭干了,我来到小河边洗了把脸,我不想让父母看到我脸上残存的泪痕,那样他们会更加难受。我走到这一步,跟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当年他们能够给继续供我上学,我也不至于沦落大这种地步。可是现实不容假设,人生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就是命,我曾埋怨过他们,但是慢慢地我学会了理解,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再埋怨他们了,毕竟我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失败只能证明自己无能。冰冷的溪水触碰到我的脸上好像刀割一样,可我似乎麻木了,捧着那一捧水,任凭它从我的指间一点淋干。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掏出手机。原来是阿秀打来的,这一刻,我的心里猛地又热乎起来。
“秀······”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听着呢,你说吧。”
“你没事吧?”
“你说呢?”
“真的对不起。我爸妈他们就是死脑筋,我也没办法。”
“别管他们,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心里有我没有?”
“唉······”阿秀停顿了好一会儿,我就一直等着她说话,等了快一分钟,她才颤抖着说,“······我······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我是多么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好了,啥也别说了,我听出来了,你还是对那个男的动心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让你爸把东西退回来的?”
“真的不是我让退的,刚才我还跟我妈吵了一架。”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拜托你有点主见好不好?你要是嫌我穷也可以直说,我不会生气的,真的,跟我你就说实话得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况且我家也不富裕。”
“你爸的意思我已经听出来了,他家有洋房、有车,父母都很能干,不像我家,老的老,生病的生病,我呢,光会出苦力,没什么经济头脑,他们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我爸他不会说话,你不要跟他认真,就算他们真的是那样想的,我也没办法,毕竟父母都是为我好。”
“好吧,啥也别说了,祝你幸福。”
“你咋这么说话呢?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刚才我也跟我妈说了,有钱我也不嫁,这还不行吗?”
“我说这话也没错呀,我那么爱你,我不祝你幸福难道祝你过得不好吗?”
“呵呵,你呀,常有理。对了,你还要出去打工吗?”
“去啊,不去怎么行,在家里种地一年也整不了几个钱,我得出去挣钱好回来娶你啊。”
“呵呵······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面找女人。”
“放心吧,没人要,我也不想找,我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
“吹牛。好了,我爸过来了,先挂了。”
我回到屋里,父亲还在等我。我冲父亲笑了笑,装作很淡定的样子,父亲沉着脸说:“原来你是去他家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要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去了。”
“怎么了?”
父亲磕了磕烟斗,吐了口唾沫,“他家呀,门风就是那样,从他母亲起就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儿个个能嫁给当官的,现在到了他这一辈肯定也是想着把女儿嫁给有钱人,所以说你去了也是白去。”
“很正常嘛,世道就是这样。”
“唉······”父亲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啊就不该出生在这种穷坑里······是我害了你啊。”
“爹,你别这么说,相信你儿子是金子仍在哪里都会发光,我不可能一辈子穷到底。这年头三十几四十岁结婚的人大把的是,我还没到三十呢,你急什么?”
“但愿吧,我老了,有心无力了,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这我知道,您放心吧。”
庙会那天,我提前给阿秀打电话约她一起逛庙会,她也满口答应了。然而,我来到会场上找了几圈,始终没见到她,于是又给她打电话。由于这天打电话的人比较多,无线基站服务器繁忙,电话始终打不出去,于是我只好在会场周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休息。突然,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阿秀的影子,刚想开口叫她,却发现她身旁跟着一个男的。于是我只好自己走开,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玩了一会儿,小伙伴们都散了,我继续在会场逗留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进寺院卷了点功德,拜完菩萨,然后便下山回家了。回到家里,我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不是约好一起逛庙会的吗?怎么她居然带了别人,于是我就打电话向她问个明白。
“秀,你回家了吗?”
“我早回来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啊?”
“我看到你了,你未婚夫跟你在一块儿,于是我就走开了。”
“你说的是谁啊?什么未婚夫?”
“你自己明白。”
“你是说那个男的啊?他呀就像个跟屁虫,我都懒得理他。”
“是吗?我怎么看你俩越看越像两口子。”
“别瞎说。”
此时,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被她耍了。于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话啊?你怎么了?”
“吃醋了,知道吗?明明说好一起逛庙会的,可你······”
“他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没办法!合着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就任凭你爸妈摆布是吗?”
“好吧,不跟你说了,等你不生气了我再打给你。”
爱打不打,真是的!我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寨子里的青壮年男丁陆续外出打工去了,有好几个关系处的比较好的临出去之前也来约过我,可是他们那都是短期工程,出去干一两个月就要回来准备收种。我是下定决心不再面朝黄土天,于是就开始跟别的朋友联系。我还在广东的时候,老蒋父子和小金就一直打电话给我,要我去北方跟他们搞建筑,可是我这人天生怕冷,气温低于二十摄氏度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有点缩手缩脚的,于是就这么一直拖着。我正在为工作的事犯愁的时候,小金这孙子突然又打电话来了。
“喂,兄弟,还在广东吗?”
“回来都一个多月了,现赋闲在家。你们呢,放假了吧?”
“早就放假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又要开始干活了,要不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干吧,老蒋和小坤也在这里,要不要跟他们说几句?”
“好啊,你把电话给老蒋。”
“喂,老蒋吗?”
“呵呵,秀才,广东那边好玩吗?”
“很好玩,就是消费高,月月光。”
“你还是别去了,你家的情况我很清楚,你这样出去一年,一分钱没攒下,以后可咋办啊。过来这边吧,我现在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小工,干一天有一百块,小金他们砌砖的就更高了,一百三一天。”
“做建筑的话,我不行啊,我来了能做什么呢?”
“你来做小工也可以啊,每天一百,一个月下来要是满勤的话就是三千,除掉六百块的烟酒钱还有话费也还有两千多呀,一年下来也能攒个两万块钱,不比你回去广东当月光族强啊?”
“那是那是,可是你也知道,我天生怕冷不怕热,现在又是冬天,我怕吃不消啊。”
“呵呵,你怕什么呀,公司里发棉衣棉裤给你,你还怕冷啊。”
“那好吧,我也不回广东了,就过来跟你们混吧。”
“那你赶紧去把火车票给买了,明天过去买票的话至少也要排到二月十五号了。”
“你们在那个城市?”
“山西大同,具体的乘车路线让小金告诉你,我说不明白。”
“喂,兄弟,乘车路线有两条,一条是从西安到太原,然后再从太原乘坐大巴到大同。另一条是东出武汉,转乘到首都,然后再从首都转大同,具体的票价情况你到售票处问一下。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大同正在扩建,以前是北魏时代的京城,现在要把它建成北京后花园,这规模,哎呀,你过来一看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明天进城买票。”
“什么?你还要进城啊,用手机网上购票就可以了。”
“呵呵,不好意思,手机太差,没有那个软件,我还是跑一趟城里得了。”
“好吧,随你便。先这样,买好车票记得告诉我,我好提前请假过来接你。”
“好的好的,挂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着火车来到市里,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火车票。到了售票窗口一打听,往首都方向的车票已经排到了二十号,往西安方向的也排到了十七号,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走西安方向。考虑到家里的座机使用起来很不方便,于是买完车票之后,我又到手机店里给父亲买了一个老人机,同时预存了两个月的话费。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我也不能呆在城里吃老本,于是只好回家。
这些天,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或许我跟阿秀永远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尽管她没有对我说结束了,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们的爱情正一步一步走向终点,何时结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正在收拾东西,阿秀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这些天你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我气吗?”
“你说呢?”
“都跟你说了,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是他死皮赖脸非要缠着我。”
“好吧,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山西。”
“好像很远的,是北方吧?听说北方还在下大雪,很冷啊,你去了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呆在家里能干什么?”
“能不能不要去了?”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反正这次你听我的不会错。”
我心想阿秀这是怎么了,我没回来之前说是让我回来带她走,现在我要走了她又突然说要我不要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年冬天我回来娶你,不管你爸妈同不同意,只要你愿意就行。”
“唉······既然你非去不可,那多保重吧,到了那边记得多穿点衣服。”
“好了,我会的。”
其实,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阿秀的真实想法,她是想要我留下来,她好彻底拒绝那个男的,可是我留下来又能怎样呢?说到底就差钱,没有钱我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阿秀她又没有主见,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另外也不排除她已经对那个男的动了心,女人嘛,嫁给谁都是嫁,找个家庭好一点不挺好吗?爱情这种东西往往就是捉弄人,相爱的人不一定能够在一起,轰轰烈烈爱一场,到头来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却是另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我背起背包带上我刚买的笔记本电脑离开了家门,赶到省城去坐火车。
列车穿越巴山蜀水的时候,在临江边的一个小站停了几分钟,这个时候正好是晚上,天空挂着一弯残月,地面刚下过雪,我站在车门旁边朝窗外看去,正好江心里一艘小船正亮着灯,两岸全是皑皑白雪。出门的时候,我就是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旅途之中偶遇这样清冷的衣服画面,勾起了我的诗兴。
半天残月,
映寒江孤帆,
一点寒星,
似懂离人意。
叹四十不同冷暖,
寒暑易节,
亘古有之,
人又奈其何。
罢却三千烦恼,
莫问春秋,
一缕清风岂能消,
千年寒冰。
恰似落花流水,
空余恨。
当年的我,就是这么的多愁善感,歪诗酸诗写过不少。如今想想,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经过一天两夜的行驶,列车终于到达西安站。不巧的是,从西安开往太原方向的列车要到晚上才发车,我本想在西安四处转转,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又怕开出租车的看我是个外地人故意宰我,于是就找了家旅馆住下来,顺便把那首歪诗整理一下,胡乱定了个词牌名,叫做《寒江雪.夜叹》。中午,我吃了一盒泡面,然后便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着急了,赶紧掏出车票核对了一下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这才放下心来。于是退了房间,赶紧往火车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