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亲王府

十四福晋舒穆禄氏听着贴身丫头的回报，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贴身丫头焦急道：“主子，主子赶紧拿个主意吧！”

十四福晋深吸一口气，在丫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贴身丫头眉头深锁，劝道：“主子总得做些什么才好！王爷……”

十四福晋打断她的话，“你先去安排！”

看着那丫头出去，十四福晋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叫来自己的奶嬷嬷细细交代一番。

奶嬷嬷听着奇怪，又见主子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十四福晋抿抿嘴，低声跟她耳语几句。

奶嬷嬷又气又恨，咬牙切齿道：“这个小畜生！”

十四福晋冷笑一声，“嬷嬷只管看好小阿哥，我定不放过他！”

奶嬷嬷走后，丫头来报：弘明的媳妇马佳氏来求见。

十四福晋脸色骤然一冷，狠狠地握着椅子扶手，缓了缓，才开口，

“就说我精神不好，就不见她了。”

“另外，若是园子里的事让大少奶奶放手做！就说我……总是相信她的。”

传话的丫头满心疑惑，主子待大少奶奶一向和气，今儿怎么不肯见了？

她不敢多想，赶紧应是，掀帘子出了内室，到廊下去传话。

到了下午，贴身丫头来报：“主子，人抓住了！”

这时，瑞亲王胤禵回府了。

十四福晋见到他就哭求救救小阿哥。

瑞亲王从没见过妻子这样，赶紧把人抱到椅子上细问。

十四福晋只是哭，边哭边发抖，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危险。

瑞亲王指了她的贴身大丫头问：“出什么事了？赶紧说！”

贴身丫头跪下哭着说：“今儿有个小厮遮遮掩掩地进了后门，被管事拿了问话。”

“那小厮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翻出一件满是脓斑的里衣，”

“府医看了说是天花病人穿过的衣裳，当场就给烧了。”

瑞亲王一下明白妻子为什么害怕了，

府里的主子和一些得脸的奴才都种过牛痘，不会传染天花，

才满周岁的小儿子还没到种痘的年纪，只要沾染上一星半点都有染病的风险。

他陡然一惊，今天这件事就是冲着小儿子来的。

他强压着心底的怒气，柔声对妻子说：“这事我来办，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咱们儿子有危险的。”

十四福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含着泪说：“我相信爷！我和小阿哥只相信爷！”

瑞亲王的心更软了，搂着她又哄了两句，转身出了正房，他要亲自处置此事。

十四福晋含泪目送他出了正院，有气无力地倚在门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贴身丫头劝道：“主子莫怕，各处都到府医那里领了药，府里撒了石灰水，定然无事的。”

十四福晋点点头，一转头看到小儿子奔过来，她才露出笑脸。

当晚，四阿哥弘暟被打了三十板子，

弘暟院子里的小厮、丫头、嬷嬷尽数杖毙；

弘明赶来求情，也被以管教不力之罪打了十板子。

瑞亲王对趴在春凳上的弘明说：“先养两天伤，然后，带你媳妇去天津卫吧！”

弘明不敢争辩，闷闷地应一声：“是！”

他忍不住说：“阿玛，就让弘暟随儿子去天津卫吧？”

瑞亲王又看向一边昏死过去的弘暟，脸色又黑沉一些，

这时，弘暟哼哼出声。

瑞亲王冷笑一声，目光沉沉地盯着弘暟。

弘明挣扎下了春凳，跪在瑞亲王脚边，

“阿玛，儿子和弟弟年幼失去了生母……”

瑞亲王一听他提起原十四福晋完颜氏就来气，不耐烦地踹开他，

“你生母做了什么你很清楚，你还敢提她！真当老子没脾气吗？”

弘明匍匐在地，哭着哀求：“阿玛，儿子和弘暟打小就没分开过……”

瑞亲王闭闭眼，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看着也心疼，

这时，十四福晋领着府医过来了，

“爷，弘明和弘暟都是大孩子了，好歹留些体面。”

瑞亲王冷哼一声。

十四福晋扶他坐下，看一眼弘明又说：“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爵位，”

“爷就为弘明请封世子吧！事情定下来，大家也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弘明瞳孔一缩，他第一次发现继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这话看似在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可是，她这会说出来，却是在火上浇油，自己和弘暟怕是要遭殃了。

果然，瑞亲王冷哼一声，“老子的爵位凭他们也敢惦记！”

“弘暟敢谋害幼弟，便是关到宗人府里都使得！”

“来人，挑个僻静的院子，把院墙加高了，弘暟以后就关那里，”

“让人日夜看守，谁敢让他出院子一步，老子就摘了谁的脑袋！”

弘明心头发颤，阿玛果然气狠了，弘暟以后还能出来吗？

他不由地看向弟弟，心说：今天的事，真是弘暟弄出来的吗？

他十四五岁了，他或许能想到用天花病人的衣裳来害人，

可是，他的小厮真有能耐找到天花病人的衣裳吗？

这时，瑞亲王冷声道：“弘明，爵位你就别惦记了，我从来没考虑过你们兄弟！”

弘明苦笑一下，果然，继母一席话，阿玛就疑心到自己身上了，

他嘴里发苦，一个头磕在地上，“爵位是阿玛的，”

“儿子和弘暟虽然愚钝，却从未对爵位有觊觎之心，”

他又磕了几个头，“请阿玛明察！请额娘明察！请阿玛明察！请额娘明察！”

十四福晋张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只重重一叹。

瑞亲王扫了一眼弘明，冷哼一声，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隔日，弘暟就被关进僻静处刚加高围墙的小院里，

院门被铁链牢牢地锁了起来，日常只开了一个狗洞一样大的门递送东西。

又过了半个月，弘明带着妻子马佳氏去了天津卫。

十四福晋做足了贤妻良母，让人给他们带足了吃的用的，谆谆叮咛，还亲自送他们到城门口。

等看着人渐行渐远，她才舒心地笑出来。

回府的路上，她特意拐去了娘家。

见到亲娘她才痛快地哭了一场，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

舒穆禄夫人惊得半天回不过神，后怕地搂着她，

低声埋怨道：“你的胆子可真大？万一王爷查出来……”

“万一他真弄到天花病人的衣裳……你岂不是……”

十四福晋摇摇头，“府里上下都是我的人，摆弄一个弘暟有何难的？”

“法子是我让人说给弘暟的小厮听的，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他，没想到他真敢！”

“至于那件所谓的天花病人的衣裳，也是我让人造的，我的贴身丫头都不知道。”

“如今，人死了，衣裳也烧了，别说王爷查了，就是皇上也查不出来。”

舒穆禄夫人舒一口气，搂着她轻轻地拍拍，又问：“弘暟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十四福晋一笑，“好吃好喝地养着呗！”

“以后，再寻个借口，不许人跟他说话，他早晚得疯！”

到那时候，柔嫣小时候被打破脑袋的仇，今天的仇，就都报了！

别的事情都好说，只要关系到孩子，她一直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