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维尼娅！快跑！”

德里恩颤抖的吼道，在这一刻直视这只巨大的眼球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挑战了。

作为家里具有诸多藏书，打小就爱看这种污秽百科的他很清楚三阶的污秽是个什么概念。

“跑个屁，怎么跑！”维尼娅侧着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德里恩，怒道：“你穿着这盔甲往哪里跑！又跑哪里去？你怎么知道你跑的方向是正确的？”

“和它战斗！”

“怎么打，你告诉我怎么打！”德里恩的精神显然不太对劲，他有些偏执的甩开了对方搭在自己的肩膀的双手。

巨大的眼球没有动静，就那么轻轻的飘浮在空中，

看着二人的争吵。

它好像一尊诡异的雕塑，

诡异的出现，

诡异的飘浮，

眼下又诡异的停止住了一切的行动，

只是停在空中静静地注视着二人。

“冷静下来，你的情绪不太对。”维尼娅深呼吸了口气，在这一刻平时易怒的她却神奇的冷静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维尼娅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德里恩：“你刚刚喊出了它的名字对吧？你了解它？”

“那你告诉我，它的特性。”

德里恩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平时的他哪里会这么易怒和胆怯。

毫无疑问，

他的情绪被放大了。

“瞳神，二阶到五阶的污秽。它们生前一般都是「观察」权柄的宣诏者，堕落成污秽后只剩下了一个眼球。它们的强度主要是由堕落者生前的实力决定的。”

“攻击手段呢。”

“被它直视到的家伙，心中的情绪会被放大许多倍，从而影响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这是它迟迟没动手的原因，它想看我们率先陷入崩溃。”

德里恩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继续说道：“除此以外，这颗眼球会撕裂成两半，中间从瞳眸开始的部分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对我们发起物理层面的攻击。”

“这只…只是二阶的瞳神。”德里恩颤抖着声音说道：“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在这个关键时候晋级了。”

“你看它触须后长出的倒刺，就是三阶的象征。”

“不过好在它也只是刚刚晋级，不然我们早在它的注视下崩溃了。”德里恩缓缓说道。

“还有吗？”维尼娅沉声问道。

说着，她将手伸进挎包，在德里恩诧异的目光下赫然又取出了一节鞭子，而这节鞭子更长，颜色也更加艳丽，上面甚至附带着血红色的荆棘。

“在进攻的时候它的身体会喷洒一些白雾来笼罩战场，而在白雾当中可见度极低，那是它的主场。”

德里恩说罢，扫了眼维尼娅手上另一截鞭子：“你也偷偷带了圣物。”

维尼娅没好气的说道：“我老妈给我准备了这根「荆棘长鞭」也是一次性圣物，自由伸缩，藏着进来没什么问题。”

“一年前大赛就用的是它，”

“损毁后拿去重新修复了。”

“具有「枯萎」赐福的东西，被上面的荆棘抽打的敌人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活动的能力。”

“美中不足的是，使用它有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

“毕竟这东西可没长眼睛。”

德里恩咽了口吐沫：“厉….厉害….”

如此看来，

倒真有可能逆风翻盘。

大赛后，学院诞生了全新的排行榜，

而维尼娅一直稳居前十。

另一位前十，

准确的说，是前五。

正好也是他们三人团体的另一人。

看似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哈哈的梅林，一跃成为各大家族新的抢手货，

可惜其已然北贝尔莫夫家族收入囊中，倒也让人惋惜。

“它还会用白雾隔开我们？”

“是的。”德里恩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问道：“它有可能会把我们逐一击破。”

“你的怕死情绪也被放大了？”维尼娅乐呵呵的说道。

“…..我看是你的自大情绪被放大了。”德里恩有些无语的回敬道。

不过经过二人这么一插科打诨，

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也就在这时，白雾果真如德里恩所言，开始弥漫。

那颗巨大的眼球也不知去向何处。

“要来了。”德里恩面色沉重起来。

“缠着。”维尼娅麻利的拿着自己的圣物，利用其上的尖刺划开了之前领取的统一制式的圣物，被损毁的鞭子失去了圣物的赐福，消散附着在上面的荧光象征着它回到了物体的本源。

而切割成了两半后，绳子的双头被打了个死结，使其形成了一条很长的麻绳。

维尼娅很快的做完这一切，将麻绳的一端季在了自己身上，而另一端丢给了德里恩：“缠在你的身上，这样就算看不见对方了也能知道对方的位置。”

“维尼娅….”

明明安全得到了保障，但德里恩却有些低落。

也许是情绪被放大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第56章 射箭

但现在并不是自艾自怜的时间，他摇了摇头甩出那些多余的情绪，麻利的将绳子的另一头缠绕在了腰上。

白雾弥漫，他们已经看不见彼此，

唯有身上牵引绳的颤动说明对方还活着。

维尼娅皱着眉，手里拿着那把荆棘长鞭。

她将鞭子紧紧的握在手上，同时本能的四处环顾。

但很遗憾，除了茫茫白雾她未能发现任何东西，唯有耳畔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等…声音？

“呜...”

突然一阵呜咽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环绕在维尼娅的耳畔。

感受到好像有一滴水滴在了自己的后颈，她整个人立刻陷入到了极度的紧张。瞳孔放大的她甚至没时间来得及向上看便猛的朝前打了一个翻滚。

而就在维尼娅刚刚站着的原地，已经是尘土飞扬了。

“维尼娅！”

德里恩的声音就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慢慢飘忽着被维尼娅的耳朵捕捉到。

“咳咳….我还活着！”

她咳了咳，吐出嘴里刚刚卡进去的灰尘。

一只难以形容的污秽张着它那张血盆大口，一整个巨大的脸被这张巨口所主导，而最初的那枚眼珠从上下嘴里探出，在咽喉的地方不断眨巴着眼睛和维尼娅进行对视。

整个生物就好像一颗肉球，此时正紧紧的盯着她。

那口中滴着的唾液彰显着它此时的饥渴。

维尼娅自然也知晓刚刚滴在自己后颈的液体有多么的恶心。

她心里想着，

如果是梅林这个家伙刚刚经历了这一切，一定要进入红眼癫狂状态了。

“真是那个家伙的话…应该不会有害怕的情绪吧？”

“希望他可别死了。”维尼娅呢喃着。

不过就眼前情况来看，他们两的生存处境更加危险。

“啪！”

一鞭探去，极快的音爆响起。

但那枚肉嘴眼球就好像对此早有预判，灵巧的上升躲了过去，随后再度朝着维尼娅俯冲而下。

“这个家伙在白雾里会观察你的攻击方式，预判你的攻击方向！”德里恩出言提醒道，

他倒是迫切的想要帮助维尼娅。

德里恩懊恼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躲在朋友的背后，无论是维尼娅也好还是梅林也好，他总是当着三人角色中的「被保护者」。

英勇的骑士？

他更像是位羸弱的小王子，看着伙伴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他却只能高坐在王座上瑟瑟发抖，祈祷着强大的伙伴们尽快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但此时他连维尼娅在哪里战斗都无法得知，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听感和触感。

而在这种情况下，听觉也被无限的削弱。

但还有最后的机会，

触感！

德里恩眼神里忽然流过一丝清明，在这一刻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但这次并非害怕，而是兴奋，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德里恩低头看向缠在腰上的绳子。

他好像知道这该死污秽，到底该如何战胜了！

另一边，眼见着来势汹汹的巨眼，维尼娅迅速收鞭回到身前，直直的列了一竖挡在自己身前，随后一个侧翻再度堪堪躲过巨眼的攻击。

“可恶。”维尼娅咬着牙，右腿划开伏在地上。

原以为靠着这根鞭子能够至少和对方搏杀一个有来有往，但眼下这个情况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同时也低估了三阶段的污秽。

而正在她有些无奈之时，烟雾的另一头传来了德里恩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声音里无半点胆怯懦弱和慌乱。

“维尼娅，以你头顶位置为北，胸位为坐标正中心，报上瞳神的位置！”

绳子此时作为二人之间的连接点，德里恩能够靠着绳子对角方位知道了她的坐标，而此时他那有力的角弓、敏锐的推理能力和反应速度，将会是最大的反败为胜的关键因素！

维尼娅反应速度并不慢，显然她意识到了德里恩是想要借着她的位置解决掉这只大眼怪。

“西偏北四十度四米！”

“嗖！”

“嗖！”

两发破空的利箭朝着维尼娅上方飞去，但那并不是西偏北四十度四米，而是东偏北的方向三米，另一只箭飞的方向也差不太多，两剑一上一下朝着前头打了过去，显然这两箭错的有些远了。

也难怪，

一次射两箭。

在维尼娅看来，被情绪放大所影响的德里恩似乎有些心急了。

“至少他尽力了。”维尼娅苦笑一声，小心谨慎的弯腰俯在地面上，随时准备翻滚躲过对方下一次进攻。

但下一刻她愣住了，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黑红色的鲜血从天空落下，淋了维尼娅一身。

她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知道你会对她说的话，而对我的弓箭产生预判。”

“所以，”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大眼仔。”德里恩嘴角上扬，

他闭着眼站在原地，

在这白雾茫茫的世界里他已经完全不需要这双眼睛了。

只因此时德里恩的心中已然勾勒出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那是前方十余米战场的坐标图！

在他的灵魂的深处，

这一刻他能借助心灵的力量看到比眼睛更远更清晰的东西！

而德里恩现在需要的，

仅仅是维尼娅不断提供对方的坐标。

他便可以根据瞳神对维尼娅话的预判而产生最佳的判断。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赢下这场胜利。

他还需要更激进、

更主动的进攻方式来彻底‘看’到白雾里的一切。

在这一刻，

德里恩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训练自己手持弓箭，

去射挂在树上苹果的画面。

那应该是为数不多的父子亲密时刻，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炎热的下午，

躁动的情绪伴随着炎炎夏日蹿升在每个孩子的心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风的抚摸也是热气腾腾的。

“你想成为我，甚至超越我，成为「观察」权柄的圣者。”

“我很高兴，我知道贝尔莫夫家族只会在「观察」的权柄上越走越远。”

“那就让我今天教你，如何「观察」。”

男人将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压住了他躁动不安的内心。

“「观察」是人类与外部世界进行联系的一种基本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唯一方式。”

“所以当你的感官被封闭….”

托尔接过佣人的托盘上的东西，将一层黑纱蒙住了小德里恩的眼睛。

随后蹲下身子在其耳边轻声说道：“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更是「观察」最基础的要素。而当这扇窗户被关闭后….你需要利用你的心灵，你的灵魂去感知这个世界。”

“万物都有它的依存之道，所有的东西都有它最底层存在的逻辑，洞悉观察这些逻辑，是你成为圣者的第一步。”

“而这，才是观察的第一要素。”

“德里恩，我蒙住了你的眼睛。”

“现在树上有十颗苹果，它们随意生长在这棵大树上。”

“而你要做的，”

“是在未曾见过它们位置的情况下将它们打落下来。”

“我这到这很难，但成为圣者的第一步，”

“便是领略到权柄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