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摇头，将脑中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出去，然后认命般的往后游，来到小鲛人藏身的礁石后。

他还什么都没说，小鲛人倒是先一步的闭上眼。

弃还是不习惯让别的鲛人看到他血红的眼睛，看到了…会厌恶的。

“把眼睁开，这颜色没什么好吓鲛人的，像红宝石一样。”顾砚没什么同情心，却会在偶尔露出温柔的一面。

“红宝石？”弃愣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血红的眸子划过一丝不解。

“红宝石是一种很漂亮，晶莹剔透的石头，很珍贵。”对于别的鲛人而言，弃是不祥的灾星，但对顾砚而言，弃就是一个小可怜。

“漂亮…”弃呢喃一声，手指缓缓摸上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漂亮吗？

看着小鲛人懵懂的模样，顾砚伸手在他头顶轻拍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游了出去。

顾砚决定教会这小鲛人如何独立，鲛人族的鲛人在成年以后都可以选择离开这处深海，去海域的其它地方生活，既然弃被族人视作灾星，倒不如早些学会独立，然后离开鲛人族。

海域这么大，只要拥有强大的修为，弃可以在远离鲛人族的深海中活的很好。

弃怔怔的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却又似乎带着无穷的力量，将他从深渊中一把拉出。

在这场以秘境主人为主场的游戏中，桑黎只是旁观者，哪怕这具身体是他的。

他已经大概知晓了秘境主人是谁，鲛人族最后的鲛人，或许也不能怎么说，早在几千年前其渡劫失败后，无迹大陆上就再也没有鲛人。

什么样的幻境最难破？当然是真实发生的过往。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当年那名为弃的鲛人所经历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造就了这处幻境空间。

对此，桑黎心中并无波动，因为不管他有什么情绪，结局都是注定了的。

怜悯吗？没有，哪怕他身处其中，依旧没有共情，他只是好奇，好奇顾砚的行为。

这样一个命中会和几个人纠缠不清的人，他以为这样的人天生趋利避害。

别说什么是为了打破幻境，他知道进入到这幻境空间的人都会被抹去记忆，他们在这里的一切行为呈现的反而是最真实的自己。

而且他一直注视着顾砚，他确定顾砚被抹去了记忆。

自此，顾砚身后光明正大的跟着一条小尾巴，黑色的那种。

其他鲛人惊疑，或厌恶，又或劝说，顾砚对此通通不理会，而是依旧和黑尾小鲛人一起。

“顾砚为什么会和灾星待在一起！他疯了吗？”越来越多的鲛人看到他们同进同出的身影。

“顾砚一定是被灾星迷惑了！”

“没错！顾砚可是蓝尾，是深海的颜色，他是我们族中的瑰宝。”在鲛人族中，鱼尾的颜色便代表一切，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和大海颜色最为相近的湛蓝色，而后是金色。

黑色这种颜色从来没在鲛人中出现过，所以弃的出现才会被视为不祥。

没有理会其他鲛人发出的声音，顾砚教弃修炼，教他战斗，鲛人是大海的宠儿，他们天生便比其它海妖兽强大，在海中他们便是主宰。

顾砚也带着弃游离深海，浮出海面，阳光照耀在两只鲛人身上，暖暖的。

弃有些不适的闭眼，他从未见过真正的阳光，也从未感受过，他一直被困在深海中，遥遥望着看不到的海面，他只知道金色便是阳光的颜色。

原来这就是阳光吗？和冰凉的海水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顾砚却很享受这样午后的阳光，找了块礁石睡在上面，小截鱼尾泡在海水中，湛蓝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闪动着微光，格外的漂亮。

适应了一会，弃睁开眼，看向躺在大礁石上的少年，金色的长发，白皙精致的小脸，往下是修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左边上还有一颗赤红的小痣。

“看够了没有。”平淡的声音没有任何喜怒，顾砚闭着眼，却依旧能感觉到小鲛人的视线，不……还有其他的，或者是他的错觉。

他有时会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生物，就像是只是他的错觉。

“你很好看。”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弃已经不再怯弱，他的嗓音依旧难听，却无比的真诚。

因为在弃的心中，顾砚是独一无二的。

“你也不差。”在阳光的温暖下，顾砚的声音变的懒洋洋的，对于外貌上的夸奖，他毫不谦虚的照单全收。

鲛人的容貌都生的好，而他无疑是其中最俊的那一个！顾砚有些自恋的想道。

而弃生的也的确不差，细看之下甚至有丝妖异的美感，经过顾砚一段时间的喂养，长长的银发虽看着还是有些毛躁，但光泽柔顺了不少，小脸也红润有肉了些，不再枯黄干瘦。

俗话说有了精气神，再丑看着都不会太差，更何况弃的五官并不丑，以前是太自闭了，又营养跟不上，常年用头发遮着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

现在他的心中或许依旧自闭，但他已经学着走出来，不再藏着自己的脸，藏着自己的眼睛，也不再总卷缩着自己黑色的鱼尾，想将它藏起来。

听到顾砚的话，弃也跟着笑了，他小心的躺在少年身旁，学着少年的样子将小截鱼尾泡在海水中，接受午后阳光的洗礼。

顾砚也没赶他，不过是个幼崽，会有依赖的心思很正常。

远处，的确有人默默的注视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渊。

在进入这里之后，凌渊就大致摸清了此处的规则，也清楚自己在什么样的地方，真实与虚假构成的空间。

没有离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顾砚，不过这次……凌渊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徒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凉薄，他以为顾砚会无视黑尾鲛人的遭遇，因为那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事情的走向并不像他所预料哪般，顾砚没有选择无视旁观，他出手帮助了黑尾鲛人，最后更是将黑尾鲛人带在身边，教导他。

这明明不是顾砚的性子，难道说…这才是顾砚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