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海水，他反射性的屏住呼吸，视线一转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透明的气泡中，流转着淡淡的七彩，像极了年幼时见别的小朋友吹的那种七彩泡泡，虽然一碰就碎，维持不了多久，但…很漂亮。

现在，他就在这种类似于七彩泡泡的气泡中。

顾砚手指有些发痒，他心中按耐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气泡，气泡壁随着葱白的指尖向外突出一块，却并没有破碎，明明是那么的柔软，却又那么的坚固。

玩心似起般戳了一小会，顾砚才收回了手指，四下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可以肯定他是在深海中，不过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海妖兽的踪影，就像是这片海域只有他一个人。

确定暂时没危险后，顾砚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山体快要彻底坍塌时，他已经奔到了出口，但出口已经被掉落的岩石所遮挡，所以他施法击碎了岩石，但那时山体也坍塌了，他被淹没在了河水中，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岩石…再然后他就被一股冲力击昏了，醒来便到了海域。

回想到这段，顾砚抬手摸头，他记得…头好像被砸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到海域？顾砚垂眸看着挂在胸前的鲛人泪，若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和海域有关，大概便只有这鲛人泪了。

莫非和弃有关？

像是在验证他的猜测一般，顾砚身前的鲛人泪发出柔和的光亮，一个身影渐渐在他面前成型，银色的长发，血红色的眸子，一袭银白鲛绡，下身露出一小截黑色的鱼尾。

“是你…顾星。”顾砚眸中划过一抹异色，话语拐了个弯，眼前的鲛人似乎更喜欢顾星这个名字。

“是我。”鲛人眼神冰冷，这种冰冷不是针对谁，也不是厌弃顾砚，而是长期如此，很难一时改变…也很难因为一个人彻底改变。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看着谁似乎都带着一丝恶意，天生如此。

“把我带到海域的也是你？”气泡并没有消失，顾砚整个人还是漂浮在气泡中，现在不用想都知道这气泡出自谁的手。

“嗯。”

“你不是已经…”其实顾砚不太明白弃为什么还会出现。

弃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眸光冷漠，只是在看着顾砚时才会柔和几分：“我当初渡劫失败并没有死在雷劫下，而是成了伪仙。”说起自己的过往，他的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伪仙？”原谅他的孤陋寡闻，顾砚是真没听过这种说法。

他所知道的渡劫飞升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飞升，要么死，许多修士渡飞升劫失败后，最多能分出一抹神识留下传承，但这也是死了，神识终归只是主人的一缕神识，迟早都会消散，也许等到合适的传承者后，留下的神识便会跟着消散了。

所以在得到沧海龙吟，离开海域秘境的时候，顾砚也默认了弃就此消失的事实。

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再见到弃的一天，而且这一天并不算久。

“嗯，我渡劫失败没有死，就成为了伪仙。”弃早已将生死看淡，所以他才会无所谓。

“那你怎么会…待在秘境中？”既然没死，以弃的修为应该完全可以称霸海域，他为什么要留在自己创造的海域中，就像是他已经死亡一般，顾砚不太理解。

“厌烦了。”弃少言寡语，就简单的三个字。

“……！”顾砚默然，好吧！这鲛人明显就是个厌世的主。

虽然不认同弃这种厌世避世的行为，但顾砚也理解他。

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同，对待这个世界的看法也自然不同。

“那你之前一直在鲛人泪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顾砚不禁问了一句。

若是弃一直藏身在鲛人泪中，师尊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想到和师尊亲密贴贴时，也许有第三人在旁边看着…就挺尴尬的！像顾砚这种脸皮厚的都有点遭不住。

“没有，你…是有什么事？”也许是看出了顾砚的那抹异样，弃有些不太自然的询问，他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询问过谁。

不是他冷血，而是刚开始没有这个机会，后来则是没有需要关心的对象。

鲛人族覆灭后，弃就一直是一个人，他的道是一条最孤独的道。

那就好，顾砚莫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所以问问。”

“对了，你是怎么将我带来海域的？”

“里面有我留下的传送阵法。”弃瞥了眼鲛人泪道。

传送阵法？就…好高级的样子！顾砚再次垂眸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鲛人泪。

“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不用，这是你应得的。”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放我出来了吗？”看着没有任何行动的鲛人，顾砚好心提醒，这家伙该不会直接无视了他被困在气泡中的事实吧。

“可以。”弃一挥手，对于顾砚而言坚固的气泡便消失了。

因为有鲛人泪在身上，顾砚完全可以适应深海中的气压。

“伪仙是不是无迹大陆最厉害的？”顾砚好奇的看着鲛人，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伪仙会被天道规则所限制，这是另一种意义的长生，也是一种束缚。”弃轻摇头，他看似是无迹大陆最强的存在，却也因飞升失败而被天道规则限制。

就比如他无法去干扰生灵的存亡，也不可能统一无迹大陆。

更何况以弃的性子，他也不会去做一统无迹大陆的事。

“那你还能飞升吗？”若是被天道规则所束缚，那确实是挺不舒服的。

“不能。”

弃存在于无迹大陆，却又游离于无迹大陆。

伪仙的身份让他长生，也让他无法干预生灵的命轨。

“顾砚，你的命格很奇怪，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以后的路…我无法一直护着你。”弃对顾砚的好感来自于幻境空间，而这份好感也会因为顾砚的存在一直存在，无关任何情爱。

“我明白，谢谢你这次出手。”顾砚闻言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本身就不是依附着谁才能活着的菟丝花。

至于命格奇怪，或许是因为他是异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