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枯城。

魔尊回来了，姬月应当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可是她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一旁的少年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这少年她又怎会不认识，大半年以前尊上曾亲手将他抓回北枯，而后又被玄泠仙尊带走。

也是从那时候起，尊上变的有些不一样了，也不能说是尊上变了，只能说他多了一个乐趣，而那个乐趣便是顾砚。

瞧见姬月那黯然的神色，顾砚在心中啧了一声，暗骂魔尊是个狗东西，放着家里的大美人不爱，成天在外拈花惹草。

“尊上，你回来了。”神伤过后，姬月还得强撑着心中的苦涩。

“嗯，幽虫草的事便交由你去办。”夜临知道了姬月的心思，也明确说了不可能，姬月她显然是听进去了，但还未曾放下。

夜临不是一个会体恤下属的好上司，姬月的想法与他无关，喜怒哀乐也同样与他无关。

“是。”

“大祭司，之后的事你找姬月就行，本座就不招待你了。”一路上虽然顾砚一直躲着他，可如今到了北枯，看他还能往哪里躲，桑黎现在可没理由再护着他。

这一点顾砚是知道的，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顾砚拉着银发大祭司的袖袍，眼神清亮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像是一种无声的乞求。

桑黎垂眸看着紧紧拽着自己袖袍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干净漂亮，很适合被人握在手中，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他。

这一次，桑黎推开了顾砚，将自己的袖袍从他手中扯出。

“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别仗着自己长的还行就勾搭人，大祭司可不吃你这套。”夜临就在一旁看着，语气十足的讥讽。

顾砚斜眼撇他，压根不想搭理他，被拒绝就被拒绝呗！他又不难受。

夜临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一点，明明顾砚那么弱，却总给人一种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错觉。

明明顾砚才是弱势的那一方，可他骨子里的傲气却半点不减，夜临有时会有种打断他傲骨的冲动。

没有了那一身的傲骨，顾砚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吗？

“也就本座稀罕你，才会一路纵着你胡闹。”夜临伸手掐住他的腰身，将人拉近自己。

“魔尊这话可说错了，我师尊就挺稀罕我的。”顾砚是懂怎么扎魔尊刀子的，反正他现在暂时逃不掉，难道服软魔尊就会放过他吗？答案是不会的。

眼前这人不是凌渊，不会为他退让。

“……”夜临手中的力道果然加重，顾砚的腰身估计要青紫一块，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和凌渊有关的话。

桑黎别过眼，不再去看两人之间的交锋。

另一边的上清宗。

自从上次和师尊谈话过后，慕桦便被安排去了清心崖。

想到自己之前的说的话，慕桦仍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子若，你和顾砚的关系很要好？”元华一直放心徒弟的交友圈，所以并没有过度关注，也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心态。

“阿砚聪慧果断，良善大度，且勤奋好学，能和他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真的只是朋友？”

“师尊到底想说什么。”

“子若，顾砚的道是无情道，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慕桦闻言，眸中因说起顾砚而生出的光亮沉了下去：“我知道。”

“子若，感情于你而言是锦上添花，于他而言却是磨难，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好，便歇了不该有的念想。”

“师尊多虑了，徒儿从未有过不该有的念想。”

元华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半晌才开口道：“鬼物易影响心境，你且先去清心崖待一段时间。”

“是，师尊。”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慕桦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对阿砚究竟是何种心思。

初见时，他对阿砚的印象便极好，努力上进的人总是比旁人更让人喜欢。

顾砚靠自己成为了玄泠仙尊的徒弟，慕桦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也未曾有过不满，他靠着毅力和决心走过证道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应得的吗？

后来凌师祖外出，顾砚便经常和他讨教修炼上的事，两人也对招过几次，慕桦作为新一代的宗门大师兄，指点师弟师妹们的次数不少，但像顾砚那般认真，勤奋好学，不怕苦不怕累的也是极少数，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顾砚好感大升。

再之后便是仙门秘境，他们和苏原，和别宗门的两个师妹，一起进入到试炼之地。

或许在那场盛大虚幻的结契大典时，慕桦对顾砚除了眼中有惊艳，心中也产生了悸动，只是当事人全然不知罢了。

后来的每一次接触，不过都是在加深心中的那份悸动。

慕桦也曾察觉到了这不同，但他理智的告诉自己不可能，如今师尊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感情最是虚无缥缈，也是最难以控制。

九霄峰之上，大阵起。

凌渊一袭纯白衣袍立于阵法中，衣袂翩飞，天下飘起了霜花，回溯本源，窥视真相。

他要用此秘术探寻海晶的真相。

俊美无俦的男子长身玉立，双手结印，周围的霜花落在地上结成了冰，也在凌渊身上结了一层冰霜。

凌渊却像是对这一切无知无觉，闭着眼，只余手中的结印在继续，突然他的眉心闪着一点光亮，陌生的景象出现在他的识海。

海底深处的冰川，以及冰川中陷入永眠的人。

画面一闪而过，凌渊长睫轻颤，鲜红的血自唇角流出，他伸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抓住，窒息，无力。

海晶真的是心脏，那永远沉睡之人的心脏。

自那天以后，玄泠仙尊便暂时闭关了。

因为探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越是稀有，所付出的代价也越大，而无迹大陆上只有一颗海晶，它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凌渊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在大阵中全身灵力被抽空，被天道规则所惩罚，自身也遭到了反噬。

能被天道惩罚，便说明海晶的存在不仅仅只是解世间万毒，它还有更大的作用，也是天大的机缘，而凌渊的行为就属于人为干预，破坏了原本的平衡。

冰冷的修炼室中，淡漠出尘的男人盘膝而坐，严重的内伤让他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但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