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收拾了一下，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里的夜晚比别的地方要来得快一点。是他们的错觉还是真的是这样，就不得而知了。玉明霜正要出门，却被穆玄拉住，指了指窗前。窗外有什么东西？

“窗外有东西？”玉明霜有点奇怪的问道，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动静。窗外传来了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听着刺耳非常。这是……

“走，到窗边看看。”穆玄和玉明霜一左一右的走到了窗户边上，还半掩上了窗户以防街上的人可以看到他们。

街上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哭哭凄凄的，声响从老远就传过来了。那群人离玉明霜和穆玄所在的客栈还有百米的距离，就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远处的人了。前面的是吹奏手，后面还有拿着花圈的，哭丧的，捧着灵牌的。中间的是抬棺材的，后面的阵仗浩浩荡荡似乎没有边际。唢呐尖锐刺耳的声音和哭丧的声响混作一团，对于像玉明霜和穆玄这般修为的人来说着实是个折磨。

“黄泉路上，一路走好啊……”声音中气十足，几把纸钱飘向了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小鬼莫挡路，这些钱快快拿去花，都速速让开啊……”漫天的纸钱，和哭丧的声音飘荡在这座城的上空。一群白衣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走，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游荡。

在穆玄和玉明霜看来，这些人的走路姿态都有些诡异。轻飘飘的，软绵无力，就像在半空中漂浮一样。这是谁家死人下葬了，这么大排场……等等，死人，下葬？玉明霜和穆玄同时想到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想法。难道下葬的，正是城主家的大儿子，秦子华？

“那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玉明霜躲在木窗后面，依稀可以看见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经过他们的客栈。每个人的表情都冷漠，哭喊声也特别假，却硬是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看看，捧着灵牌的，会不会就是城主家二公子秦子吟？”穆玄注意到了走在棺材前面，捧着灵牌的白衣少年。脸色苍白，被人搀扶着，走一步咳三声。每走几步就要气喘吁吁的停一下，因此整个队伍的速度都被他拖慢了。由于角度问题，始终看不见他的正脸，恰巧他又穿着斗篷就更加看不清他的身形了。

一阵风拂过，不知哪儿来的烟雾笼罩着这支送葬的队伍，令气氛更为诡异。同时，风也将白衣少年的斗篷吹得紧贴其身形，模糊可以看出少年的身形是真的很瘦。似乎风再大一点，就可以把这空荡荡的衣服连着人一起吹走。

“那个位置，只有至亲的人才可以手捧灵牌走在棺材前面送葬。城主府里，老城主刚刚去了，也没听他们提起有城主夫人或者小妾。

这样看来，那个人，就是二公子秦子吟了。”玉明霜也紧紧盯着他不放，试图找点秦子吟的特征。可惜的是，这个秦子吟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除了看出来真的很瘦之外别无其他。

“等队伍都过了客栈，我们偷偷跟着去看看。”穆玄不过几息间就下了结论，改变了今晚的行程。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认识城主府的路，与其花费大把的时间去找城主府，还不如跟在秦子吟后面或许他们会得到意外的线索呢？更何况，下葬完了，秦子吟也要回城主府，这样便是一箭双雕。

“好。”玉明霜点点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城主府在哪里，不如跟在主人家后面。

等送葬的队伍走了一段距离后，二人立刻出了客栈，跟了上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确保没有人察觉。玉明霜看着路边每一个路口都有一些祭祀的东西，基本上是一碗或者几碗的白米饭，白米饭上放了数片苹果。还摆有一碗菜，里面有鸡鸭蔬菜全部装在一个碗里。还在旁边奉上了龙眼荔枝等时令水果。

不但如此，这些食物旁边还插上了一对红蜡烛，数炷未燃尽的香。燃烧成灰的纸钱随着微风飘扬在半空，这么大雾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些纸钱燃烧后留下的。他们一路走来，不止几处，而是几十处这样的摆设。薄雾弥漫，纸钱和纸灰在空中飘荡着，远处依稀还传来锣鼓和唢呐声。

“这……这些是什么？和下葬有关系吗？而且，我觉得刚刚我们走出客栈的时候，客栈里也静的可怕。就像没有人一样，现在街道上也看不见一个行人。”玉明霜原本的好奇心都被这诡异的场景磨灭了，又想起了白天老人家说的话。让他们趁着天没黑，赶紧出城。这有什么联系吗？

“我知道，白天老人家所说的意思了。”穆玄看着这些路边摆设，心里已经了然。

“啊？什么意思啊？”玉明霜总觉得阴风阵阵的，心里老不踏实。他还是宁愿去之前的秘境厮杀，也比这里好。

“你知道七月半吗？”穆玄却是不紧不慢的卖关子，故意吊着玉明霜的胃口。

“我知道，是鬼节。午夜时分，鬼门打开。不论是什么样的鬼，都会被投放到人间，可以享受世人的供奉。最多的就是那些孤魂野鬼，所以在我们姑苏城里家家都要放水船。船上有食物，在岸边烧纸钱给那些孤魂野鬼。意思是，已经供奉你们了，不要来骚扰家里人。”玉明霜倒是知道七月半的规矩，但是，这些东西也算是七月半的祭品吗？

“嗯，水船是一种方法。供奉孤魂野鬼的方法有很多种，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做法。你看这街上的做法，就是岭南独有的祭祀方法。他们唤这个为烧街衣又名烧纸钱，就是给孤魂野鬼送衣服送钱的意思。”穆玄指着那些还未烧完的纸钱和一些金银财

宝。

“通常，烧街衣的做法，要准备一碗米饭，要在你们吃的饭里装出来。一碗当晚你们要吃的饭菜，也都夹些出来。这意为有饭有菜，就如同我们平常吃饭一样。白饭上的苹果片，有保平安的意思。因为孤魂野鬼也不一定全部都是温柔之辈，若是遇上厉鬼，可保性命无忧。同理，龙眼荔枝，都是阳气比较重的水果。”穆玄将这些物品的缘由解释得很清楚。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快到城门了，看样子是要出城了。穆玄和玉明霜一路走来，察觉到一个怪像。经过民居的时候，房子都不亮灯，也没有任何动静。这……不亮灯可以理解，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不对劲了吧。就像……整个城里都没有人一样。除了，那一对浩浩荡荡的送葬人。

“七月半，鬼门开。这秦子华，死得也太巧了吧。这座城，就像空城一样，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太安静了，哪像是活人住的？”玉明霜被气氛感染，也压低了声音。心里有点毛毛的，穆玄却在玉明霜心神不灵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

“稳住心神，修仙之人，不惧鬼怪。”穆玄看玉明霜有点焦躁，便岔开了话题不再这个话题上讨论。连日的劳累，明霜心神本就疲惫，心神不稳，修仙之大忌。更何况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若是被什么趁虚而入就得不偿失了。

穆玄的话如雷灌顶，一下子驱散了玉明霜心里的不安。被穆玄握住的手，也有了温度。居然被环境吓到了，这上古大能的墓都给人家端了，还怕这区区七月半吗？稳住心神，默念了归云派的口诀功法，又念了一遍清心咒这才罢休。

“到了……”穆玄拉着玉明霜躲在了一旁的树丛里，城郊的植被不算太密集。可以看见前面送葬的队伍，走了一个仪式后，就开始把秦子华的棺材下葬了。又是一阵哭丧的声音，与其说是哭丧，不如说是有气无力的叫唤。

一群人安葬好秦子华后，就被秦子吟遣散了，独留他一人站在新修的坟墓前。众人又按着原路返回，很快就看不见刚刚那群人的踪影了。他们跟来果然没有错，难道秦子吟的留下仅仅只是为了追悼死去的哥哥？虽然他们知道，新故去的人下葬，是要留一个亲人在坟前守夜的。但是，直觉告诉他们，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子吟一身白衣，背对着他们，对着墓碑嘀咕了一些什么话。纵然他们的修为高，也听不清秦子吟卡在喉咙里的话。嘀咕了一阵子，又不知道对着墓碑做了些什么。秦子吟突然就拿起了一旁的锄头，开始朝新修的坟墓挖去。没错，秦子吟在挖坟！病弱消瘦的秦子吟，走几步路都喘三下的二公子，居然能拿得起锄头。不但拿起了，还真把新修好的坟墓给挖开了！这样的体力活，秦子吟一下接着一下的挖，全然看不见之前在送葬队伍里的虚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