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军沉默，谁都不是圣人，绝境之中，谁都没资格指责别人。

大家，不过一群苦苦挣扎的蝼蚁。

邓月娥走了，背影有些萧索、落寞。

高卫军正在伤春悲秋，许大强哎呦着扶着腰走进来！

看向高卫军的眼神有些怪异，笑容也有些猥琐:“卫军，我算知道春花为什么跟你分手了！”

高卫军看他那熊样，想把他扔出去！

许大强赶忙道:“不行了，不行了，卫军，我刚不小心闪到腰了，快帮我揉揉！”说着，不管不顾往床上一趴！

高卫军摇摇头:“等着，我出去找个老师傅给你按按！”

许大强喊着让快点，高卫军来到院中，几次想抽烟，又生生忍住。

这一世，便戒了吧。

来到水房，看到烧锅炉的老大爷收拾完正要离开，高卫军直接拦下。

“大爷，知道按摩不？跟澡堂子里搓背差不多！”

大爷看高卫军那么礼貌，笑呵呵道:“别瞧不起人啊，老汉我现在吃喝不愁，这两年每年都要去澡堂子搓回澡。就在大年三十清早，用领导的话来说叫什么，对，辞旧迎新！”

高卫军轻笑摇头，这老头无儿无女是个五保户，跟镇里某个领导有些八竿子打不着亲戚关系。被安排在招待所烧热水，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个三五十的养活着。前世跟他打交道很少。

“行了，有个好差事给你，帮我朋友按下摩，他腰不小心闪了。”

老头眼珠子猛的瞪大:“是新来的许镇长？黑寡妇现在这么厉害？”

高卫军一脑门黑线，果然，体制里头没有秘密！

“大爷，瞎说什么呢！就是闪了腰，10块钱，随便按按，去不去？”

老头一听有钱，立马颠颠跟着上到二楼。

接下来，许大强嘴里不住大喊大叫，不为别的，老头觉得要对得起这10块钱，把下地干活的劲都使出来了，也不管许大强那小身板能不能承受的住！

第二天，整个安平镇都传开了，即将赴任的副镇长是个狠人！

玩的非常花，昨晚在招待所嚎叫半夜，一点都不避人！

许大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名声已逆风飘出几十里！

第二天，许大强请假，高卫军深入了解政府大院。

科长看在许大强面子上，没有分配给高卫军任何工作，他自然落得清闲，一直找人联络感情，打探消息。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高卫军拿了两张领导餐票，拉着综合一科最年长的老孙头来到食堂。

“孙主任，你看看你，还客气上了，不就几块钱嘛，你要给钱不是打我脸吗？”

老孙头乐呵呵把钱装进口袋:“我可不是领导，再有两年就退了，你请我吃饭可捞不着油水。”

高卫军又是一番恭维，像这种老同志，在大院待了一辈子，那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同志就是县政府的“营盘”！又身在局外，更能看得清！

老孙头在这里足足待了三十多年，可以说活化石的存在。要不是没靠山，没学历，没文化，自己又得过且过，早不知爬到什么位置了，现如今也只是副科级的闲职。

老孙头看着高卫军，轻笑摇头:“你小子是孙猴子变的吧，真滑头！你可以，比姓许的那小子强。”

高卫军苦笑摇头:“再努力也扛不住人家有个好爹！”

老孙头嘿嘿笑道:“那可不一定，出头的椽子先烂。你是说他老爹要调来咱们县的事儿吧？我看悬！”

高卫军眼睛一亮，这还有意外收获啊，他有着前世记忆，这才知道。想不到对方竟然能推测出一年后的官场变动。

“主任，快给我说说。”

老孙头轻轻摇头:“给你说也没什么，这也就是你问，我看你小子顺眼！我还敢打赌，你不会告诉姓许的小子。”

高卫军愕然，果然人老成精，对方这真是练就了一番火眼金睛！

“主任，您就别卖关子了，小子洗耳恭听呢！”

老孙头瞥一眼桌上饭菜，淡淡道:“三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高卫军一拍脑袋:“怪我，怪我，主任，晚上6点，白家饭店，我候着您！”

下午，高卫军来到银行，办理一张存折，往里头存了十万，直接去了母亲学校。直言这是做生意赚的，本金5万，两个月翻一番，这是这个时代的魅力！

钱是拿来盖房子的，尽管高母心中忐忑，不过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儿子。

白家饭店之所以受人欢迎，主要因为这是一家清真餐厅。拓城县主体民族为汉族，却有着上万回族群众，城中更是有一片回族聚集区。

因为清真，硬菜多为牛羊肉和其它肉类，所以大家没有顾忌，很受领导们喜爱。

老孙头很快赴约，看着桌上的两瓶五粮液，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甚为满意！

“小子，胆子不小，选了‘平步青云’这个房间，知道这是给谁留的吗？”

高卫军起身相迎，拉着对方坐下:“知道，给德高望重的孙主任，也就是您留的！”

老孙头乐的哈哈大笑:“我就说你小子是个滑头！其他人什么时候到啊？”

高卫军叫服务员上菜，直接开酒:“主任，今天单请您！当然，您要是觉得冷清，叫人过来热闹热闹，我是求之不得！别看我土生土长，可进了社会，两眼一抹黑啊！正需要您这样的老前辈当我的指路明灯呢！”

老孙头看着呼呼啦啦上桌的十几道菜，轻笑摇头:“这么大一桌子，两眼一码黑的是我才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这土包子一个下马威呢！”

高卫军把酒端给孙主任，装作自责道:“哎呀，我的错！我单想着要好好感谢您，这还让您误会了！这样，我先敬您一个，然后再自罚三个，您看怎么样？”

老孙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好！这么好的酒，还是我自罚吧！”

两人相视大笑！

很快，话题又回到原点，关于为什么说许春风许县长不会调来拓城的事。

“小子，你有听说县里一把手换届，提前一年消息就传出来的吗？”

高卫军一愣，随即恍然，要说提前小半年知道，也无可厚非。就这也是高层先知道，老许这提前一年，又搞得人尽皆知，确实夸张。

老孙头品着酒，摇头晃脑:“要说许县长有脑子的话，也还有机会，不过看这情况嘛，啧啧…”

高卫军疑惑:“老孙头，你连权县的消息都知道？”

老孙头嗤笑一声:“单单他把儿子还有你提前安排过来，就知道他是个糊涂蛋，还扯什么别的！”

高卫军呼吸一窒，对啊，把许大强提前安排过来，说明他自己对此事同样深信不疑！当局者迷也好，脑子不够也罢，总之，他真的悬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高卫军装作不以为意:“万一人家有这个自信呢？”

老孙头轻轻摇头:“中州108个县，咱们拓城排倒数第五，怎么，市里头头们乌纱帽不想要了？还是商城没人了？非派个棒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