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易的哭声减小，空气中依旧有抽噎的气音，而尹肆的话语一声一声尽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的话语不是没有威慑力，至少对尹易来说，字字诛心，针针见血。

尹肆的话语却还在继续：“原本顾君和尹画倾可以永远留在江城，因为你父亲与尹恒暗中勾结，蔚蓝不得已，才下令将画倾带回来，但蔚蓝没有下死令，你父亲和你爷爷暗中改了命令，又中途安排人手，我只是想为蔚蓝做事。顾君是被你爷爷安排的人硬生生刺心而死，他与画倾是强制被分开的，你母亲当时伤心欲绝直接昏迷。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他知道的太多，尹恒不会让知道太多的人留下来，尹易，这就是当年的真相。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不是你奶奶，也不是我，而是你最敬重的爷爷尹恒！”

“……你说谎！”尹易听完他的话语，胸口起伏剧烈，眼眶红了一圈，大声反驳道。

“我是不是说谎，你这么多年在尹恒身边大致了解他的为人。”尹肆见他的神情，这种反应在他眼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父亲是他亲自挑选的！”尹易紧握着拳头，开口道。

“是。但他确实知道的太多。”尹肆继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让顾时一回来吗？一方面牵制住尹画霓，表面上遵循旧制，而实际上想让你继承王位，尹易，牵制住一个小孩，可比大人轻松得多，到时候掌控全局的人，不是你，而是他。至于我，我只是一个争夺者，但我争夺的从来不是东西，而是人。尹恒可以培养你，照样可以培养别人，比如……顾时一生下的孩子，新出生养在自己身边，好像比你更容易掌控，到时候，尹易，你如果不中用了，也是一枚弃子。”

他将尹易扯过来，再次询问道：“告诉我，尹家囚室具体的位置。易儿，我比你更加了解尹恒，如果他没有看到我放了你，你猜会不会下一个筹码动用顾时一？我自然是希望你俩姐弟重聚，但顾时一如果在我手里，也不是不行，我照样可以拿她威胁尹画霓，威胁沈家，你觉得呢？”

“不可以！”尹易没等他最后的尾音落地，直接冷冷地拒绝，坚持果决又透着一丝怒意。

尹肆：“那就说，囚室的位置。”

尹易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眸光透着几分深沉，他明白尹肆对自己说的事情，也自然了解自己爷爷尹恒的为人，他对自己的妻子都能够这么残忍，尹易不想去想母亲当年难产的事情会不会也与他有关，但这一次，他不能让姐姐重蹈覆辙，也不能让姐姐陷入危险。

尹易：“二叔，我说了，你可以保证不伤害我姐姐吗？我也可以一直在这里，当你的筹码。”

尹肆眸光落在他小小的身上，见他这么坚定又认真，眼神也完全不像个孩子应该有的神情。

只有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眸像蔚蓝，顾时一与他，都是蔚蓝的翻版。都是！

“自然。”尹肆也同样答应他的要求。

尹易这才放下心来，走到一边，将画架上的铅笔拿了起来，找出一张干净的白纸，铺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才拿给尹肆：“囚室的门口，被人层层把守，整个室内是螺旋式的结构，奶奶被关在最底层。门口只有指纹才能进入。”

尹肆拿着，捏着的手指紧了紧，眼中都是愠怒。

尹易看向他，仰着脑袋：“二叔，你为什么不当面跟霓姐姐解释当年事情的真相。”

尹肆收起东西，垂眸，笑了，他的笑容里藏着无奈和心酸：“整个尹家相信我的人，是蔚蓝。如今，还有谁肯相信我的话？”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像是自说自话：“不过都是别有用心罢了。”

尹易听着，当年的事情发生，他还没出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从人嘴里听到的。而这么多年，自己在尹恒身边的所见所闻，自是感同身受。

他的视线落在整个画架上：“二叔，我能看看这里的画吗？”

“嗯。”尹肆略微行了声，又叮嘱道：“轻一点，别碰坏了。”

“不会的。”

尹易轻言回答。他的印象里，见到自己亲奶奶的时候，已经是白发苍苍十分苍老的状态了，从来没有看过也不曾想想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尹家的画像上是奶奶中年的时候，华服王冠很是雍容华贵的样子。

尹易将每一幅画一一看过，这里的画都不太相同，有蔚蓝读书时候的青春洋溢，少女时期的温婉贤淑，怀孕时候的温柔，以及结婚时候的美丽。每一副都不一样。

“二叔，我想听听奶奶的事情。”

尹肆站在光影里，影子将他的身影落在透光的地板上。

“你想听哪个阶段的？”

“都想。”

“可能一时间说不完。”

“你不是说有一晚上的时间吗？”尹易看向他道。

尹肆听完他的话语，又见他这一脸认真又天真无邪地疑问神情，缓缓笑了一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他招了招手。

尹易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明显感觉到尹肆的整个身体僵硬了一下，就见他皱了下眉，视线落在一边的软垫上：“你坐下去，爬我腿上干什么。”

“姐姐和我讲故事的时候我也这么坐的。底下听不清。”

“……”

尹肆见他这丝毫不见怪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眸光微闪透着一丝不自在：“你在尹恒身边这么久，防人之心没学会？”

“也不是很久。”尹易嘀嘀咕咕地说着，看向尹肆，再次提醒的道，屁股还动了两下：“快讲啊，二叔你好啰嗦。”

“……”尹肆直接一巴掌轻拍在他大腿上：“再动给你扔地上。”

“哦。”尹易直接安分守己不动了，等他讲着自己奶奶的之前年轻时候的事情。

于是尹易听得很认真，他知道了自己的奶奶蔚蓝第一次遇见的人，第一次喜欢的人都是尹肆，而自己的亲爷爷，尹恒不过是乘人之危，乘虚而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