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洛并没想到对话走向会是这样, 仿佛是去窥探他人的隐私一样，感到一阵尴尬，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慕似是意识到了他的尴尬, 用状似无所谓的语气继续问道：“你.....最近经常见到他？”

迟洛点了点头, 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便补了一句：“是的, 而且每次见到他, 都会出点什么事。”

“所以你认为以池失踪是他做的，即使你没有什么证据？”

迟洛一愣，他说的不无道理, 自己的确没亲眼见过是那少年做的手脚。

“你也知道我是能够感知到魂灵的，我能够确定今天沈以池出事前我有感受到异样, 所以我们不能拿什么绑架这类活人干的事来解释他的失踪。”迟洛缓缓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加之我这段时间只被那男生找过麻烦, 所以起码我们可以高度怀疑他。”

何慕笑了笑：“所以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缠沈以池不放？”

何慕几乎没有犹豫：“不。”

“他现在在哪？”迟洛皱眉。

“不知道。”何慕说完，接着补充道, “不论我曾经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我对他此时的行为一无所知，我不是你，我怎么去感知到他的所想所为呢？”

何慕停顿了两秒：“说实话，我现在跟他之间也是一团乱麻, 你此刻抛出任何问题给我, 我也无法给你答复。”

迟洛没说话, 两人的听筒里只有对方低微的呼吸声。

“他没死, 对不对。”迟洛忽然开口, “带我去见他。”

“什么？”何慕的声音微微一变。

“他现在是不是在医院？我要去见见他。”迟洛顿了顿，“肉体, 不是灵魂。”

这回何慕那边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迟洛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也不出言催促。直到听到何慕开口：“你在哪，我去接你。”

.

“他保持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将近六年多了吧。”何慕低声开口。

迟洛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那个坐在床边，面对窗户的瘦弱少年。

“医生说他是在完全地回避周围的一切，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迟洛皱着眉头，即使是背影他也能看出来正是那个缠了他们很久的少年。

“因为什么导致的？”迟洛问道。

“他出过车祸，但是身体后来恢复了，医生也认为不会出现这样的后遗症，所以到底是什么导致的……我并不清楚。”何慕忽然转身，离开了病房。

不清楚？

迟洛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可能相信，这个少年变成这个样子，何慕既然曾经跟他是恋人关系，怎么会完全不知道？

更何况，这个少年并非是他们所以为的自闭而已。

迟洛走出门，看见何慕靠着医院走廊的墙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估计你也知道，他其实是失魂，而不是自闭吧？”

何慕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刚想说话，手机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何慕拿出来看了一眼，眉头随即皱了起来：“沈以池找到了。”

迟洛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何慕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神色却并不轻松。

迟洛心头一颗大石落地：“这不是好事儿吗？你苦着脸做什么？”

何慕神色变换不定，把手机递过来。

迟洛凑过去看了一眼，见是微博的八卦新闻。

“…这是什么意思？”迟洛一头雾水。

“有娱记拍到他宿醉于学校里，还被保安指责是醉后□□而进。”何慕按了按眼角，“你也知道一个演员有这种新闻，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迟洛一愣：“他干出这么混的事来？”

何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我觉得这种荒唐事不是他的本意。”

迟洛脑子里有一根弦猛然断了，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何慕一边快步走着一面跟向正初打电话，问清沈以池现在所在之处。迟洛跟在后面想起了什么，对何慕犹豫道：“顾弛现在人在哪？”

何慕听闻，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疑惑：“他到以池的公司替他安排公关事宜了，怎么......你还认识他？”

迟洛尴尬笑了笑掩盖过去，心里虽然对有可能撞上顾弛有些惶恐，但是如果不去看看沈以池又的确不放心。

他知道他跟何慕想到一块去了，沈以池的异常行为可能是受到了少年的影响，不过到底他为什么会做出让沈以池出丑这种事，还并不能想得通。也正因为想不通，迟洛也很急迫地想去亲自看一看。

据向正初描述，沈以池被保安发现时还是神志不清的，他只好过去把人直接带进医院挂挂水醒醒酒。何慕和迟洛两人就直接去了病房。

何慕先走了进去，迟洛在他身后探头看了看，见病房里只有向正初在，并没有顾弛的影子，心中的忐忑暂时少了一点。

其实说完全逃避也不是，他此时的心境跟几个月前还是有点变化的，如果之前他是想跟顾弛压根就不要相见，现在的话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毕竟也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定躲得这么严实做什么呢？

向正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忍着一肚子怒火。

“人没事儿吧？”何慕先开口问道，尽量使语气轻松一点。

向正初突然炸了毛：“事儿大了！”

“.......”何慕赶紧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打圆场缓解尴尬。

沈以池半靠在床头不说话，看起来神志还有些恍惚。

迟洛靠近床边，低声叫了他一句。

向正初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努力用礼貌的语气问道：“您是哪位？”

“我是刚刚给您打电话的，是以池的......朋友。”

向正初眯了眯眼，看起来有些怀疑：“现在我们这比较乱，不如您改日再来看吧。”

迟洛知道他是害怕自己是卧底狗仔之类的，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胳膊一紧，迟洛回头一看，见沈以池已经抬起头，睁着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沈以池眨巴眨巴眼：“不对，我怎么在这？！”

向正初冷哼一声，没有再赶迟洛：“你还好意思问？”

沈以池一脸懵：“我不是去拍照吗？？”

“是，拍了。”向正初继续冷哼，“差点给你挂微博上了，真够好看的。”

向正初终于耐不住脾气，一股脑地把怒火撒完，一通怒吼里沈以池终于理清了发生的事情。

他呆愣了片刻，抬头看向迟洛。

眼神相对，迟洛便知道两人想的都是差不多的。

“是在四中操场吗？”沈以池忽然没来由地重复一遍。

迟洛皱眉。

得到向正初肯定的回答之后，迟洛注意到他的神情开始有些不对劲。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吗？”迟洛试探道。

沈以池赶忙摇头，勉强笑了笑：“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事做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珠微微转动，迟洛察觉出他是在快速思考来掩盖什么。

“做得很作死！”向正初替他补充，“你这算什么新闻啊？要是什么花边绯闻我们还好说，你这个算什么？小混混光荣事迹？对你的形象和人设有多难看你知道吗？”

沈以池的手死抓着被单，经纪人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好了好了，先问问看能不能出院吧，事已至此就别再骂他了。”何慕打个圆场，干脆自己去叫医生，“公关的事顾弛在做呢，别太担心。”

何慕出门后，病房的气氛就降到冰点，迟洛原地站了一会，知道此时并不是跟沈以池说话的时候，还是要等到旁边没人的时候。沈以池周围还没有那少年存在的迹象，那他先离开也没什么关系。

迟洛轻手轻脚离开，加快了脚步。

电梯要排队，迟洛便拐进了楼梯间，一溜小跑下到一楼。

最后一层台阶踩完，拐出消防门的时候，迟洛看见身旁黑影一闪，一拉一扯之间自己的后背就撞上了墙。

“哟，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