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上，智慧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李明哲开着车，多次和她说话，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根据历史的命案数据，春季发生最多的是情感案件，夏季是性犯罪，秋季仇杀，冬季到年前那段时间是多半都是经济纠纷和入室盗窃。”

她看了一眼李明哲，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大哥，你一开口，除了案子就是尸体，能说点别的吗，说点能让我从工作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事。”

李明哲一愣，好像是在认真思考，沉默了良久，一直开到了楼下，他也没说出一个字。

“上去吗？”

“上去，我停个车。”

说完，李明哲猛地反应过来，表情也有些尴尬：“你是客气，还是真想让我上去？”

“你希望是哪种？”

李明哲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不自然。

“行了，别墨迹了，上楼，都这点了，在这住吧。”

“好好，我还真挺喜欢你家沙发。”

两个人分别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武林外传》，片头曲一响，扫尽了所有的疲惫。

她身穿过膝睡裙，没干透的头发偶尔渗出几滴水珠，沿着披肩的秀发，在睡衣上留下圈圈点点的印记，心里更是小鹿乱撞，她发誓，如果李明哲主动亲吻，她是不会拒绝的。

李明哲一个短裤，上身套着背心，双肘倚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看起来有些拘束。

孤男寡女大床房，随着温度的升高，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暧昧。

她率先打破沉默：“家里有啤酒，凉的，你要喝吗？”

“不不不，我喝水就行，我酒量超不好，容易就醉。”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明哲有些尴尬，随手往下拉动短裤：“啊，左边是枪打的，幸好没伤到骨头，右边的是刀伤，没啥事，大腿根还有一处枪伤，差一点能直接进宫当总管。”

“哎，真是辛苦。”

李明哲突然话锋一变：“明天可能要从省队抽法医到市局，你找个理由，不要去。”

“出什么案子里，今天我组长都去市局了。”

“影都艺校，食堂下水道里出现了大量尸块，这两天我一直忙这个案子。”

“啊？我都没听说。”

“这个案子不会公布的，关系网太深，老师张三强行睡了学生，怕惹麻烦，拉了李四入局，李四级别不高，为了自保直接把学生送给了王二麻子，这么说，你能懂吧。”

“有多少受害者？”

“最近五年，艺校失踪报案的就有八个，至于有多少是学校私了的，就不得而知了，尸体是冷冻后用削木机打成片冲入下水道的。”

她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什么也没说，返回了房间，不用多想，留给犯案老师的路只有一条，自杀，她突然想起了原来课堂上有人问过老师，某足就像肿瘤一样，为什么不直接切除，老师的回答也很简单，手术容易，术后感染难以控制，保不齐会感染上什么重要器官，所以，即使知道身上有肿瘤，全身上下还是继续供养，求的就是不被感染。

失踪八个，加上私了的，还有被侵犯而没报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受害人，他妈的，这群王八蛋还是把魔爪伸向学校这片净土了。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影都艺校老师畏罪自杀的新闻，她苦笑一下，无力地起床，李明哲已经煮好了面，智慧看着李明哲，满脸敌意，她想不明白三观奇正，一身正气的李明哲竟然也让她远离事端。

李明哲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他只是个市局刑侦队长，有些事情是他无力改变的，而这个案子，在程序上来说，已经达到了结案的条件。

“老师知道这个事吗？”

李明哲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是副厅长，眼皮子地下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证据确凿，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信仰有些动摇了，如果不是为了惩凶缉恶，那身穿这身警服还有什么意义？不知从何时起，被供养的人只是稍微履职，就会被赞美为敬业，世界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供了一尊假佛，信徒们还争先恐后地参拜。

“李明哲，我今天不去上班了，一会你吃完自己走吧。”

“怎么了？不舒服？”

“心累了，干不动了。”

李明哲沉默着不再说话，嘴里的面条好像鱼刺一样难以下咽。

突然，钟语枫的电话打了进来，智慧接通电话，还没等钟语枫开头，她就率先说出了请假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怎么了，不舒服。”

“病了。”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李明哲在这，这两天我不上班了，开除我都行。”

没等钟语枫回话，她就挂断了，李明哲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胡乱的吃了几口，洗了碗，李明哲拿上外套出了门。

她也只能在李明哲面前发发脾气，但这一切，都是没办法改变的。

从刑侦的角度来说，单凭一个老师，是没办法完成杀人、转运、分尸等各个过程的，但案件却能以此结案，不管舆论怎么发酵，不过也是三天两头的热度，毕竟，网络是没有记忆的。

正当她绝望之际，李明哲的电话打来了。

“智慧，我找到了一个受害者，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打了电话，证人不愿意和我交流，我在接你的路上。”

让她想不到的是，证人就住在西塔菜市场旁边的筒子楼里，在这做什么，不言而自明。

房门还是老式的木门，潮湿的环境下，门框已经腐朽，长出星星点点的青苔。

李明哲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开门的姑娘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面容清秀，脸上画着淡妆，打眼一看就是一个小美女，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细支香烟。

姑娘看了一眼李明哲，又看了看智慧，什么也没说，转身躺在床上继续玩手机。

房间里墙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歪歪扭扭的稚嫩涂鸦像是前任租客留下的，一张床，一垃圾桶的白色卫生纸，床边挂着一根发黄的充电线，除此之外，房间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三个人，得加钱。”

李明哲有些尴尬：“加多少？”

“正常八十，你给一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