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航从做了法医以来, 只有少数的因为工作原因跟踪过别人，从来没想着自己会被跟踪。

不，应该说他和宋浩哲都没想到。

“他们拍, 拍, 拍了照片。”王军说, 语气有点急“我就是他们走, 走了之, 之后刹车没...”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知道吗？”宋浩哲冷静的问。

王军那边想了想“我注意到的时，时候，已经在, 在了。”

“谢了...”林思航说。

“我开始没，没在意, 你们说你们是警, 警察, 才感觉不对，对劲儿。”王军磕磕巴巴的说, “我妹医生来，来了，回头说。”

林思航把电话挂断，盯着后视镜看了几秒钟发现没异样才转头和宋浩哲对视。

“是在跟踪你吗？”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之后才憋不住笑意，对视着笑了一会儿, 紧接着, 慢慢的一股酸意泛上心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还是很早之前？

目标是他还是宋浩哲？

林思航摸索的找到宋浩哲的手, 用力握住, “操了...”

宋浩哲没说话, 俯身过来抱着林思航“回去让韩越查一下。”

“我...今年我哥的忌日，我去了墓园。”林思航说, 握着宋浩哲的手关节泛青，“是我吗？”

林思烊生前是缉毒警，杨女士和老林搬到邻市也是因为林思烊殉职的原因，缉毒警在毒贩的看来就是眼中钉，哪怕林思烊已经殉职，只要贩毒团伙没有剿灭，活着的家属就会提心吊胆。

宋浩哲拿手轻拍着林思航的后背，嘴唇在林思航额头上轻轻吻着，“都不能确定，钱军已经被抓...”

“不一样...”林思航摇头，叹口气继续说“这事儿放一个月之前我还能觉着是偶然，可现在你想想，空白的档案，云虎的话，还有刚才跟踪咱们的人，这不是巧合...”

宋浩哲心揪起来，一瞬间像是万斤重的石头压在他身上，还没有弄清楚老爸的案子，这边林思航哥哥也出了状况。

“或许是我呢？”宋浩哲轻声说“你要知道...之前咱们猜到的，我当初差点被放弃。”

“...”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现在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我要给我妈打一电话，让她和老林赶紧搬家。”

看着林思航掏出手机，宋浩哲拿手按住“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先不要让阿姨跟着担心...”

“我害怕...”林思航忍不住眼角泛红，从鼻尖开始到额间猛地泛起的酸意让他心都跟着提起来“不管是你，还是我爸妈，我已经失去了林思烊...现在哪一个我都不能在失去。”

宋浩哲心里明白林思航的顾忌，他又何尝不是，当卧底的时候是在暗处提心吊胆，现在是在明处惶惶不安。

“先回去，今天就让韩越查出来是谁...”宋浩哲低头在林思航已经撇下去的嘴角狠狠亲了一口，互相安慰到“最起码钱军已经进去了，解决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林思航点头。

“我查了那个车牌号。”韩越把视频往大了调，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牌号被放大，“车牌号的失主半个月前就到警局立了案，这车牌号是偷来的。”

“缺德玩意儿...”林思航啪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整个人要炸掉，语气提高八个度，就差把桌子掀了“车牌都偷，别的呢？里面人拍到了吗？”

韩越摇头，有点不敢正面去看着急上火的林思航“能见度太低，不过能确定一点，这车从你和宋队出了局里开始就一直跟着。”

“草...”宋浩哲拿手在太阳穴上面揉着，整个人发懵“这样，韩越你辛苦一下，先从一个星期内的视频监控查一下，看看这车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的...之后看看今天这辆车都去了哪儿，应该会有监控拍到清晰的画面。”

韩越看宋浩哲和林思航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偷懒，赶紧开始对着键盘使劲儿敲。

“宋队！”杨一宗推门进来，“外面有个姑娘，说是赵局派来的...”

“赵局？”林思航顺着杨一宗的话往后看。

一个个子不高的短发姑娘跟在杨一宗后面走进来，见着林思航和宋浩哲脸一红，头一直往下低。

“抬起头我看看...”林思航说。

那姑娘拿手捂了一下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都在泛光，说话都有点激动“大家好，我是赵局派来给林法医当助理的，我叫满圆。”

“满员？”韩越扭头，看着姑娘“超载了吗？”

“看你的监控！”林思航反手在韩越头上轻拍一下。

满圆一听韩越的话，更不敢抬头。

“今天报道明天上班！”宋浩哲说，一只手搭在林思航肩膀上“这儿都是糙汉子，你一姑娘家行吗？”

“行。”满圆立马点头，看起来像是害怕宋浩哲让她走。

“终于来妹子了。”方博拿着厚厚一摞纸，还装模作样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架着的平光镜“整天面对男人我都快弯了...”

“弯了好。”张拓说。

一看气氛因为满圆来了的缘故变得挺好，韩越自告奋勇说要晚上开个迎新会。

“吃屁！”林思航说“案子结了吗就吃！”

“宋队你管管！”韩越大叫“林哥让我吃屁！”

“让你吃你就吃！”宋浩哲乐了几声，之前的担忧也暂时的被他放到一边，“满圆你先熟悉一下，让杨一宗带你逛逛...”

满圆脸红的点头。

监控视频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宋浩哲挤在孙少时办公桌前，和张拓一起分析记回来的笔录。

“赵康是班里的混混，父母双亡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班里人对他的评价不好。”孙少时撇了一下嘴，指着笔录上的其中一处说“夏一和赵康的关系是班里都知道的，但老师只叫了夏一去过办公室。”

“重点高中就爱玩儿这一套，夏一父母是教授，老师就器重。”宋浩哲不怎么看好的说“我看这学校都有问题，事发那天校长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害怕学校名声不好了...”

“奇怪...”林思航拿起孙少时带回来的资料看着“赵康成绩也不好，初中升高中可是看成绩的，这学校分数线不低，考进来的？”

“不是。”张拓接话“赵康初中学习非常好，后面高一的时候父母出了意外，听他们班主任的意思就是，成绩直线下滑还慢慢在学校外边开始鬼混。”

“班主任就这么放弃了？”林思航把资料稍微用力的放到桌上“别的呢？夏一事发当天赵昂在哪儿？”

“赵康连着三天没去学校，”张拓叹口气。

“得了...”宋浩哲站起身，“地址给我，我家访一下去。”

眼看着宋浩哲和林思航要走，孙少时轻声叫住两人“赵康爷爷住院着呢...或许去了医院。”

从王媛媛那边只问到一个赵康，赵康这边暂时没什么情况，开车去了家里，家里没人两人转身来了医院，听医生说赵康爷爷气管癌，更是很多话卡在嗓子眼，也不好问眼前憔悴的老人。

“赵康去哪儿没和您说是吧？”林思航尽量放慢语速。

赵康奶奶关上病房门，愁眉苦脸的一直叹气“造孽...”

“要是赵康联系您，或者回家了，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林思航把自己手机号码存到赵康奶奶手机里，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别担心。”

“我都听说了。”赵康奶奶坐到休息以上，拿手拍着膝盖“那个丫头跳楼了...可惜啊！”

“您知道？”宋浩哲和林思航有点惊讶。

赵康奶奶点头“夏丫头还来过我家里...她一直辅导我家康儿学习？”

学习？

两人愣住。

所有的猜疑在赵康奶奶的话音落下后变了个方向。

不是男朋友？

那班里的那些传言究竟怎么得来的？

“对...”赵康奶奶脸上露出一抹欣慰，还带了些愧疚“赵康他爸妈走的早，我和老伴儿没什么精力管他，眼看着学习一直往下滑，毕业都是问题，愁得我睡不好觉，那夏丫头心好，一直辅导我家赵康，上次的期中考试还前进了五名。”

林思航和宋浩哲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接着问。

赵康奶奶毕竟年纪大，看着林思航和宋浩哲脸上藏不住事儿，自己先开口说了“我知道，赵康班里有些孩子胡说八道，但毕竟是孩子，说的话不能信，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知道，赵康因为他爸妈的事儿受了不少打击，他爷爷的病又要钱，他...偶尔就在外边兼职自己挣学费。”

如果这么说的话，夏一和赵康的关系应该很单纯。

换个角度想，班里面两个特别的人莫名的有了交集，不少人都会抱着好奇和有色眼镜去看待，赵康在班里是个‘混混’的角色，夏一却是出类拔萃的优等生，这么一来，闲言碎语肯定或多或少会有点。

赵康奶奶看着晚餐时间到了，要去给老伴儿去打饭，宋浩哲和林思航不好意思再多问，准备先回去。

刚转身没走两步，有个男孩子顺着两人身边风一般的走过去，林思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着那男孩儿推开后面的病房门大喊道“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