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来了？”

万桐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桌旁盯着电脑屏幕上转播的监控, 直到看见万辛走进侧宅的门，万桐从桌旁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万辛淡淡嗯了一声，坐好后道：“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万桐耸肩, “当然。”

“其实你若是查出什么来我倒不会这么追着了, 什么都查不出来才奇怪。”

万辛说完一腿搭上另一只腿, 向后靠在沙发上一派放松。

“你现在倒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上次你来我拍了你一下你还坐好了, 现在直接把自己窝这了，下回是不是准备躺我这沙发上了？”万桐说着走到万辛旁边坐下，也和万辛一样的靠在沙发上。

“为什么要一直绷着自己？”

“所以说你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

万辛闻言笑了笑, “人怎么能一成不变呢，你说是吗？我希望你能认真些, 对这件事, 对万家, 对我。”

万桐听这话自嘲地笑了，“在被先生从弹子儿下救出来时, 我就已经变了，我现在这么做就是在对这件事对万家对你认真。”

“认真，不是靠自己评定的。”万辛拍开万桐爬上自己额头的手，站起来。

“怎么样随你，没有你我也可以查出来。”

说完, 万辛没有理会一声声说着自己怎么查都没用的调侃, 直接走出了这个房子。

时间还很早, 到家时张泽森竟还没起床。

万辛走到卧室爬到张泽森身上, “早啊, 我都出门回来了你还在睡。”

张泽森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抱住万辛把他整个人向上提了提, 亲了一口脑门。

“还不起床？”

张泽森在万辛的手心上写了“困”。

“我也有点困。”

听万辛如此说，张泽森侧过身去把万辛放在床上，拍着他示意他睡觉。

“我下午还要出去。”万辛脱掉衣服，又调整了下姿势，窝在张泽森怀里，“睡一会儿。”

于是又和张泽森继续睡着回笼觉。

再醒来是下午一点多，身边人已经不在了，万辛从床上慢慢地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出门前去书房告了个别，顺便偷了个吻。

万辛在三点整走进的这间咖啡店，顺着记忆中徐旦对位置的叙述走到了靠窗的一桌旁。

“很准时。”

万辛刚站到那里就听见徐旦的声音。

“久等了。”万辛说完，摸到了一个椅子坐了下去。

“不久，我也刚到。”徐旦叫来服务生随意点了两杯咖啡。

他们来这不是为了喝咖啡，但还是点两杯防止被赶出去。

当然，说赶出去是玩笑。

尽管万辛看不见，可徐旦职业使然，为了桌面看着不那么空荡导致尴尬，还是点了两杯咖啡放桌上。

“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吧。”

徐旦没有多聊，咖啡摆上桌子后对万辛开始提问，这简单直接正对万辛胃口，万辛嗯了一声。

“我看出你对张泽森是认真的了，那我能问问你你觉得这份认真能保持多久呢？”

万辛没想到徐旦找自己是问关于张泽森的问题，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大概，很久吧，久到我不吃香椿了。”

徐旦笑了笑，“那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看见他了，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想吗？”

“我不会有看见的那一天，即使有，我只会庆幸，庆幸我终于可以看到他了，还有他看向我的眼神以及那双眼睛中的自己。”

徐旦听了这话，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才缓平内心。

“我希望你如果有那一天，可以像你现在这么想。好了，接下来进入正题。”

徐旦停顿了下，见万辛没说话的意思就自己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在查张棠，对吗？”

“嗯。”

“但你什么都没能查到对吗？”

“嗯。”万辛回完，又补充了下，“但会查到的。”

徐旦再次笑了笑，“我相信你会查到的，但时间就不一定了，或许要很久，久到你不喜欢香椿了，也或许很快，比如——现在。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当然是现在。”万辛也当然知道徐旦是要有条件的，但他也知道这是徐旦给他的唯一选择。

不答应，那就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永远不会不喜欢香椿了的。

“很好，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万家的一个东西。”

万家的东西很多，但能如此提到的也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可既然提到了，那万家也肯定是有的。

“什么东西？”

徐旦对他的追问倒显得不急不缓，又喝了一口咖啡才说：“虽然对你们家实际来说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提醒你最好考虑一下。”

“什么东西？”

“万重山，也就是你爷爷，他的一根拐棍，或者说是那个拐棍上镶的一个珠子。”

拐棍？

徐旦要珠子干什么？

“那拐棍呢？”

徐旦思考了下，“拐棍我没什么用，你可以不给，但那个珠子要给我，如果你想知道关于那场车祸的事的话。”

万辛同样思考了下。

爷爷生前的确有个镶了个大珠子的拐棍，那个拐棍在万辛的印象里从没换过，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了。

“我想我需要去找一下，但我会来找你的，带着珠子，至于那件事，到时候再说也无妨。”

徐旦满意一笑，“我相信你，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也无妨。”

接下来，万辛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为什么说是故事，因为这件事很难以正常人的思路去理解，去相信是现实。

事情开始在三年前，也就是那场车祸的半年前，那时张棠正是一个当热的作家，出的书几乎是被哄抢的地步。

但，人红是非多也正是如此。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签售会上，他站出来指着张棠的书说张棠侵权，侵犯了那个人偶像的名誉权。

而那个人的偶像，是一个历史上的黑大哥，现在早就已经被埋没在层出的人才长河中。张棠的书中提到这个人，只是他在一本野史中意外看到两眼这个人的名字和事迹，便放到自己的书中。

当时签售会的保全出来把这个闹事的人架走并打了一顿。

那个人很气愤，他又正好是个研究物理的书呆乃至入狂甚至疯子。

他在得知张棠的这次出游后竟然设计了这么一场车祸，而凭所有的监控调查，发现所有的步骤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能够一个人翻越山路围栏爬上陡峭山壁，框设滑路坡度，然后将一个巨石成功从山峭上推落并砸中正好的车，正好的滑进一个山缝，这些全部由一己之力完成，令人难以想象。

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确是个天才，另一种便是另有隐情。

在警方介入后找到那个人时，他已经在一个小屋子里自杀了，那个屋子满是计算的器材，墙上贴满数据以及那个黑老大的名字。

这些就是徐旦讲给万辛的故事，在走前，徐旦也提醒万辛不要再去查了，到这就可以了，他说李慕生也是这个意思。

李慕生当时真的是这个意思吗？万辛不知道，万辛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但他知道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所有人都不支持自己查下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万辛走出咖啡厅后又去了一趟昨天的那个书店，他按着昨天的记忆走到那个放着张棠书的地方。

他在书架摸了摸，摸到了那个自己窝角的大概位置，但却没摸到那本书。

难道已经卖出去了？

可在万辛就要拿下手时，在架子的侧壁上摸到数多钉子。

熟悉的排列，是盲文。

“停止”

停止吗？

万辛回到了家，听到书房传来的敲桌子声音，顺着声音走到了书房。

“吃过饭了吗？”

张泽森拉过万辛的手，写上没。

万辛闻言蹲在地上把双臂趴在张泽森腿上，又用一手拍了拍张泽森的肚子。

“去做晚饭，我好饿。”

万辛说完站起身，抱着张泽森的脑袋向着大概是额头的位置亲了下去，也正好亲在了张泽森的脑门上。

“快去吧。”

张泽森一手勾住万辛的脖子拉下万辛，交换了一个吻。

吻毕，张泽森去做饭了。

听着张泽森渐去的脚步声，万辛突然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虽然有些事情改变了生活，但也正是这改变，才有了真正的生活。

如果说他在回家前还想查那件事，查出个交代，查出个结果。但在看到张泽森时，他想张泽森现在应该是很好的了，已经改变的事，已经无法再改变的事，有了结果又如何，无非增添烦恼。

如果现在的日子是好的，那就别太计较那些残缺过往。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以前发生了什么，而是今后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