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艺术节进行时。

“啊——啊啊——”七班的教室传来几声惨叫。

教室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冲进来的秦江一众劈头盖脸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何倩立刻乖觉的闭上嘴巴。

唐琤泠震惊了，从来没有听到过唱歌如此难听，难听到像是神嚎鬼哭, 雾惨云昏, 白日为幽, 让刚听到人霎时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剧。

“最后的全班大合唱部分怎么办？”双胞胎悠闲的坐在桌子上继续晃荡双腿, 声线优美的双声部。

唐琤泠也很为难。

如果说何倩的是鬼哭狼嚎, 那末许晴晓的五音不全也很离谱。

明明声音清润舒缓，却偏偏没有一个音符踩在拍子上，按许晴晓的话说, 就是，“真的要我唱？我唱起来就好像提绳木偶断了线自己乱走一样。”何倩唱起来则是天崩地坼, 2012。

说好了全班同学集体谢幕的时候要唱一小段的, 眼下最难处理的倒是身边这两只。

“不如到时候假唱？跟着其他人动动嘴？”何倩小声问。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是去参加音乐比赛的, 关键是大家在一起认真唱了就好了。是吧？”许晴晓为自己的走音开解。

“那就，这样吧。”唐琤泠妥协,

按照节目单上安排，艺术节包含三个环节，先是主持人风采大赛，作为热身前戏，顺便选拔最后正式汇报演出的主持人。

然后是校园优加女生, 评选附中德貌双薪、才艺俱佳的女生, 由其他人提名参选, 经本人同意后入围。唐琤泠被题名最多, 却是一口回绝, 这次的理由意外合理，“班级项目比较重要, 我弃权。”合理的叫人无法反驳。换做平时，大概是“我才不要被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另外被题名的还有八班的陈娇娇和二班的姚金铭，高二两大女生团体的对垒阵营，这下有趣了。

最后才是班级团队艺术节目，原则上不管表演什么，都要求全员参加，即便是演树啊、木头啊、空气啊也要上场。所以高三不少班级都选择了偷懒省力的大合唱，一个不落。而且最后的班级团队优胜，奖品最是丰厚。

“听说是不用打扫包干场地一整个学期。”

“我听说是政教处主任那里的每人三次豁免权。”政教处主任专门就是揪学生小辫子的，各种违纪违规扣分处罚，严肃认真，半点不似弥勒校长。

“诶，我听到的是可以没收各科老师的一件东西。”大概平日里被没收了不少东西。

“不管是哪一个，总之努力，奋斗！”这才是激励学生热血沸腾的真正原因吧？

主持人风采大赛上，其他班多是一男一女的正常搭配，七班就把双胞胎推出去了，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台风稳健，观众中好感度颇高。虽然最后没有拿到优胜，但是也进了十佳。

至于校园优加女生，本来是没她们什么事的，但是因为何倩好奇姚金铭和陈娇娇的对决，崔花容想要在观众提问环节给姚金铭加点料，而崔月貌想要看崔花容加料过程，许晴晓和唐琤泠也就被拉来作陪。

再说，放一个唐琤泠在台下，对台上也是一种威胁啊~

陈娇娇表演的是独舞，很活泼俏皮的一段海军水手舞，据崔月貌说，舞功底子还是蛮扎实的。回答问题的环节中规中矩了些，但是不失正常水准。

姚金铭的表演就要讨巧很多，一溜排的高脚水杯，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姚金铭拿着两根银器小棒，在轻柔的背景音伴奏之下，不急不慢的敲打杯沿、杯壁，发出泠泠清脆音色，演奏的是《琵琶语》，用了水杯听来曲调简单，却不失清雅。

连原本闷热的礼堂也因为这一曲演奏清凉起来，凉风习习，似有清水心头流过。

下面的学生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许晴晓看着空气中一个接一个的水泡，忍不住伸手，“波”的搓破了一个，随之响起的却是学生司仪的热情声音，“下面有请高二七班的许晴晓同学准备，姚金铭进入答题环节。”

什么？

许晴晓眨了眨眼睛，刚才好像刚听到自己的名字了，是幻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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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你被题名过？谁这么不长眼睛题名你这个五音不全的啊？”何倩惊奇。

唐琤泠无声侧目，总比你这个鬼哭狼嚎的好吧？

说起来，许晴晓还真有人提名，只不过提名数不够而已，双胞胎之中的崔花容提名数倒是够了，只是觉得主持人大赛更好玩。

“连晓晓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把名字放进去的咯？”崔月貌把刘海往右边拨了拨，很好玩啊。

“做这种事情基本可以锁定两个人，一个是陈娇娇，一个是姚金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怨念比较深嘛。”崔花容把刘海往左边拨了拨，挺有趣啊。

“啃不动花容姑娘，只好来咬晓晓，空虚寂寞冷的下联，果然是羡慕嫉妒恨啊！”何倩感慨。

“现在怎么办？”唐琤泠比较理智。

“当然是上台拉，都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崔月貌理所当然。

何倩兴奋了，“是冲上去振臂高呼‘我被陷害了！’，还是怒吼一声，‘姓姚的你给我出来！’”惹来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此刻姚金铭同学正在台上答题。

“上台嘛，自然是表演啊。”许晴晓认真道，不能破坏舞台秩序啊。

“表演什么？”

“就那个好了。”许晴晓指着姚金铭刚刚表演用过的水杯。

“你会水杯表演，你不是五音不全么？”何倩吃惊。

“不用一再提醒我，谢谢。”许晴晓笑的乖巧清甜、人畜无害，“不就是几个水杯嘛，总有办法摆平的。”肩膀上魑魅魍魉幽幽出没。

“那服装呢？”双胞胎指着许晴晓身上的T恤，“总不能穿这个登台吧？”

此刻，许晴晓身上穿着的，是学校统一发放的印有附中艺术节字样的套头体恤衫，宽宽大大，犹如麻袋。

总不能穿着这个上场吧？

双胞胎倒是还有主持人风采大赛上的连身裙，但是双胞胎长的本就高挑，曲线毕露的连身裙穿在许晴晓身上，依然……像是套了个麻袋。

存在感薄弱的班长大人忽然现身，面露狰狞道：“许晴晓，脱！”

众人皆吓了一跳，许晴晓乖乖的脱了，露出一件小背心。

班长拿把剪刀，卡擦卡擦就把领子剪了，随手滚边，又将有字的一面几下剪成带状，搓条，异常灵活的层层编织、收细腰身，直到束尾。

前台还在进行姚金铭的最后一个环节，观众互动项。

唐琤泠举手提问：“你能将附中校歌一字不漏的唱下来么？”争取时间。

姚金铭犹豫一下，开始唱：

大江滔滔东入海

我居江东

石城虎踞山蟠龙

我当其中。

钟楼嵯峨

教育之宫

桃李坐春风

思如潮

气如虹

永为南国雄。

……

后台班长已经编制完成，将原本的反面翻过来，何倩接手，用颜料刷刷甩出不规则的形状，学校统一印制的套头衫，转眼变成了手工制不规则时尚编织漏背装。

“厉害！”双胞胎禁不住异口同声的赞叹，“班长，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

班长得意，拿着改造后的t恤对着风扇吹干颜料，就让许晴晓换上。

青春俏丽的小姑娘，亭亭而立，明明穿着的时尚编织漏背装，却偏偏有一种古典仕女气息，如水墨画一般晕染开来，雨后花叶一般明净。

许晴晓轻轻一笑：“谢谢班长，还有倩倩。”说完就抱着金鱼缸慢悠悠的上台了。

工作人员之前问要准备什么东西，许晴晓就指着台上说，那些不用动。

下台的姚金铭和上台的许晴晓擦身而过，先是吃惊，继而是更吃惊，小胳臂小腿的小姑娘也有亭亭玉立的澄然秀美，似丹青挥就，只不过，她手中的鱼缸是……？

台上的少女一袭不规则潮T，笑容亲和温润，气质清新明净，一如雨后花叶。

身前摆着的同样是一溜排的水杯，外加一个大鱼缸，台下学生观众窃窃私语，“也是要表演水杯音乐？”

许晴晓抬手，将水杯中的水全部倒回鱼缸，连双胞胎几个也是迷惑不解。

“叮——”拿着银棒的许晴晓轻轻一敲，清灵之音如水波，氤氲而出，鱼缸中的水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波谲流淌，“叮——”又是一击，有水柱如鱼一般跳出鱼缸，轻盈落入第一个水杯，而后是接二连三的“飞鱼”群，簌簌沥沥，窜入不同的水杯之中。

底下一片惊呼，好厉害的魔术！

幕布后的姚金铭睁圆了眼睛，道具都是她自己准备的，不可能有机关，许晴晓是怎么办到的？

正当大家以为许晴晓要继续表演水魔法的时候，许晴晓却放下了银棒，纤纤素手在鱼缸中轻沾即离，手指快速抹过水杯的杯沿，空灵奇幻的声音带着水杯的共振响起，手指在水杯间游走，一个音接一个音，竟是同姚金铭刚才敲击水杯的同一个曲子《琵琶语》。

只不过——

台下的观众齐齐一个哆嗦，为什么在姚金铭手中清清凉凉如习风的调子，到了许晴晓手里就是阴寒阵阵，遍体生颤啊！

生生就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啊！

此刻台上披散着头发、没有上妆的白衣姑娘，在灯光的照耀下感觉完全变了，似有森森鬼气自发丝翩动间满溢而出，好可怕有木有！

礼堂里的温度明显下降，何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好冷！

如果有人手上有温度计，一定会看温度指数往下掉了十八度。

如果有韩娜娜这样略有通灵能力的，一定会看到礼堂壁顶上聚满了各色鬼众，正在互诉衷肠：

“好久不见啊，原来你这老鬼还在啊！”

“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被人给扒皮了？”

“最近在厕所怎么找不到你，去哪里了？”

“紫藤花开了，小情侣又要来幽会了，去破坏啊破坏！”

“大家都来了，到的好齐啊，嘿嘿嘿，可以找事做了。”

虽然许晴晓本身五音不全，但是她既然“看”得到，自然能把姚金铭留下的痕迹再来一遍，等她摸完最后一个音，魑魅魍魉几只就很happy的加入了壁顶party。礼堂里瑟瑟抖成一片，要不要降温降成这个样子啊？后台姚金铭裹着幕布取暖中。

同样的水杯，同样的曲调，完全不同的震撼演绎效果。

评委老师咔哒咔哒扣着牙关，问不出话来。

许晴晓看着屋顶上飘来荡去的一大群，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没控制好状态，一不小心就认真了。

此后很长一阵子，礼堂里的温度都要比别处低上许多，却无人敢去纳凉，因为怪事频频。

网上忽然爆出一段惊悚视频，从开头的水鱼跳跃开始，到阴寒阵阵，遍体生颤的演奏，画面上一双白惨惨的手顺着杯沿来回滑动，还有一团团面目模糊的黑影们，许晴晓本身完全被挡住了。

这个“史上最诡异的才艺表演”的视频点击率一周内破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