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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十年的河流

作者:丛苏 | 分类:现言 | 字数:21.7万

70.又见奶奶听我说

书名:跨越十年的河流 作者:丛苏 字数:3253 更新时间:2024-10-11 13:45:01

崔韦钊陪着Oscar在客厅做作业, 茶几上堆了一堆的东西。是计算机老师布置的要求学生将一张自己喜欢的照片用Photoshop处理成不同于照片本身的背景,这个对于Oscar多少有些难,崔韦钊找了本Photoshop的教科书一边学习一边试着作画, Oscar则在电子相册里翻找自己喜欢的照片, 然后跑过来拿走崔韦钊的电话说要给小毛和雪梨打电话讨论。

崔韦钊看Oscar跑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就知道这电话粥一时半时完不了。门铃响起, 崔韦钊门刚打开余亚南就毫不客气地推开儿子进来, 司机冲崔韦钊点点头说余阿姨我在下边等您。

余亚南坐到沙发上, 冷脸让儿子坐在对面,“你倒说说看,究竟想让我和你爸爸如何面对攸攸众口?你和舒雅分手也罢, 不相亲也罢,就算是你和谈雁雁女士打算未婚同居, 我都不说什么, 你自己也年龄不小, 你爸爸不让我管你,说明知道于事无补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操心, 我也就听了。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是报复还是不懂事?你居然张扬到不遮羞的地步,让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叫你爸爸,如果不是林院长好心提醒,我看着笑话是准备继续传下去了。你不想我的感受, 你也想想你爸爸的地位, 家丑不可外扬, 你这算什么, 满世界地兜售吗?小钊, 我告诉你,你让你爸爸在人前难堪, 你就给我出国去,我全当眼不见心静,没生养你这个儿子。”

崔韦钊回头看一眼关门的房间,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慢慢地擦着,“妈,对不起。我也想和您说,我和雁雁准备近期领结婚证。如果不是雁雁有些担心,我想我也不会让爸爸和您这样为难的。”

“你就是说通知我们喽,你是成年人,大可以决定自己的婚姻和感情,但你也不能强迫父母接受你的选择。”

“妈,是我不孝,无能为力处理好您和雁雁的关系,我们分开十年,也希望得到长辈的祝福,雁雁的父母也早在十年前去世,我想我不能让她和孩子无依无靠。即使您不喜欢雁雁,不喜欢她的背景,但是她就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出生台湾,出生那样的家庭也不是她的选择。如果换位想,当年她的父母也许会有同样的顾虑,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我的出生,我甚至和她的妈妈通过电话。”

“你是说我们过分紧张了?”余亚南想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控诉她拘泥于陈迹,固步自封。

“爸爸的今天也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得到的,猜疑和冤枉什么时候毁掉过他,何况是现在这样不着边际的假象。如果注定要牺牲一段姻缘,对不起,妈妈,我会选择离开。您和爸爸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和爱的人分开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是遗憾,不是悲哀,而是硬生生撕下臂膀的痛苦。”

余亚南无法反驳儿子,她知道他能做到,从十七岁开始他就主宰了自己的人生,别人只是见证者而已。

两个人沉默。

“我知道你是爸爸的妈妈,你是要让爸爸和妈咪分开吗?”一个脆亮的童声惊醒了余亚南对过去三十多年前养儿不教的痛心和回忆。抬头看一个长相漂亮的男孩子立在客房的门前,睁着眼睛严肃地看着她。那种眼光恍若让她遁形。

余亚南坐直身体,哈,就是这个小孩儿搅得她原本放任儿子不管的心又乱起来。

“你妈妈就是这样教育你,见了长辈不称呼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Oscar具实以告。

余亚南差点气疯了,刚要斥责,转念想到美国人并不是非要讲话带敬语的,忍了忍,“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Oscar,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就叫你崔奶奶了,舒奶奶我就是这么称呼的。” Oscar很认真地把关系讲清楚。

“哼。”余亚南本想说不许叫我奶奶,又想到他不过是礼节性的称呼,叫了又怎样,不表明她就代表崔家认了儿子的婚事。

“你可以不喜欢妈咪,也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可以分开他们。”

余亚南原本是要站起来走的,她没工夫和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可是他居然说了这么富有深意的话,他是个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岁的孩子吗?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关系来着。” Oscar挪到崔韦钊的身边,似乎怕他伤心,一只手搭在了崔韦钊的肩上,“崔叔叔就很好,我和妈咪过得也很好。可是妈咪见到崔叔叔像见到我一样高兴,我想妈咪肯定特别喜欢崔叔叔。”

“你……是你妈妈教你的吗?果然伶牙俐齿。”余亚南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她想讲一堆道理又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讲似乎是可笑了,可她不说好像又是败在下风。

“崔…奶奶,我就是想说现在这样很好,我有爸爸和妈咪两个人疼爱,你也可以有两个人爱你,如果我们相处得好,我也可以爱你,那么就是三个人了。” Oscar很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余亚南,在他的眼里,余亚南一定有和他一样的担心和忧虑。

“小钊,我希望你三思。”余亚南发现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无法说服,甚至被一个孩子逼得毫无退路,多年的法庭争辩经验就这样溃于一旦。

头也不回地下楼坐到车里好半天冷静下来不由得失笑,自己怎么就和一个几岁的孩子争执起来了呢,一旦有这样的认知,长辈的宽厚也就流露出来,可是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那孩子的语气和神情似乎有点隐隐约约的熟悉。

回家茶饭不思,崔之平回来看妻子坐在沙发上兀自思忖着什么,对他的回来视而不见,上去挥挥手,“又怎么了?”

看老伴儿一眼,余亚南突然叫,“哎,你别笑别笑。”

崔之平被搞得莫名其妙,“干嘛?老太婆?”话出口知道犯了忌讳,可看余亚南却并不反映,皱着眉头依然想着什么,似乎什么东西让她费解,“我笑不笑都是我,你又不是没见过,难道还会是别人?”

一句话提醒了余亚南,转身上楼,崔之平不知道妻子搞的什么事情神神秘秘,跟着上了阁楼,看余亚南踩凳子,忙拉住,慌忙叫小阿姨来帮忙,听要取自己年轻时候的证件照,一边埋怨余亚南说风就是雨,一边奇怪要那些落了灰尘的东西做什么。

当余亚南从塑料袋里翻出崔之平当年团员登记证打开折叠的破旧纸张时,只“嗨”了一声就哭了起来。

崔之平和小阿姨都吓坏了,吩咐小阿姨去倒水,崔之平扶着余亚南坐到凳子上,“你这是闹一出哭一出的,也得有个原因啊。”

“之平,你说我有个猜测,可是太大胆了,我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余亚南停顿一下,“小钊长得像我多一些,如果光看你和小钊在一起倒并不很像父子。你说这也遗传吗?”

崔之平好歹是个领导,稳住神,“你是什么意思?”

“我见到林院长说的那个孩子了,就是下午在小钊那儿。那孩子的确是聪明,长得像谈雁雁,可是他说话的神情让我想起了你,想想那孩子也不过是不超过十岁的样子,如果说是小钊的孩子,时间上也不为过。”

这下子崔之平也坐不住了,“那你……”

“刚才你回来我还是觉得像,是你提醒我,翻出你这张老照片还真是有那么五六分像,也是你们老崔家的薄嘴唇,你说我是不是胡思乱想。”余亚南死盯着丈夫少年时的旧照。

“会不会是巧合?”崔之平还是保守一点。

“我也想了,可是这时间、长相都能合适也太巧不是?我就是想如果真是咱家的孩子,小钊怎么就不说呢?”

“那……就打听一下,实在不行就直接问小钊,不管是不是他的,他既然要娶,我们做父母的利害关系都已经讲明白,就由他吧,我们也不可能管他一辈子,再说,小钊什么时候又让我们管过他,讲来讲去也是我们有问题啊。我也想过了,小钊到现在也实在是不错,起码没有长成个纨绔子弟,靠父母关系倒买倒卖。相信他的眼光吧,总归是我们的孩子。”崔之平知道妻子已然松口,其实就在几天前他已经把儿子叫到办公室谈了一次话,他正想着如何说服妻子接受事实,没想到余亚南倒自个儿跑去找儿子了,不过也不尽是坏事,崔韦钊是否隐藏了一段事实这也是他想要急切知道的。

看余亚南气冲冲地出门,Oscar不解地问崔韦钊这个崔奶奶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对话。

崔韦钊笑得厉害,他妈妈那张法官的利嘴是隔代遗传了吗?

抓着Oscar的双肩和他对视,“Oscar,我知道爸爸和妈咪的事情让你很困惑,也很为难,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不会强迫,直到你能接受的一天。”

Oscar的目光垂下来,“那是以前的,我就是想让你妈妈明白,我是在讲道理。” Oscar不好意思地抬头。

崔韦钊噗哧一乐,“我的妈妈你应该叫什么?”

“当然知道该叫奶奶,可是她好像不喜欢。”

“如果下次还见面就叫奶奶,她不会不喜欢的。”

“好吧。如果她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