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 默契的低下身子，隐在草丛中。

抬尸的几人似乎没在意白晓两人，抬着尸体颤颤巍巍的沿着村子边缘慢慢走去, 余下一地的血迹, 触目惊心。

等到人走远了, 白晓捏着连怡的手, 害怕的问：“连怡, 他们在干嘛？”

连怡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不要招惹是非。现在哪里都不安全, 都是是非之地。”

对此白晓深有感触，缩着身子蹲着往车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挪。

良久, 始终没挪离草丛, 白晓不耐烦的和背后的连怡搭话。“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连怡没说话, 白晓挪的脚都酸了，回头和连怡说些其他的。

一回头, 白晓干笑了两声，五根手指头在空中胡乱弹了几下，乖乖的站了起来。“嗨，你们好啊！”

对方没说话，染满血的刀子在连怡脖子上示意|性|的动了两下, 白晓举起手, 投降。

有人上前捆了白晓, 和连怡一根绳子, 拉着绳头像狗一样牵着往村子里走。

白晓扁扁嘴, 连怡勾出一个无奈的笑，做了一个不用担心的口型。

三个壮汉带着两个弱女子往村里进发, 连怡借打量的空荡特地看了看他们车的方向，那里没有人。白晓的包背在背上，被大衣遮住了，远远的看只会让人以为她是驼背。

万幸中的万幸。

可惜，到了目的地，连怡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幸运了。

一群人围着一大火堆团团站着，火堆用砖头砌了两层做边，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里面除了灰，还有…骨头。骨头被啃得光溜溜的，白生生的在太阳下还有些耀眼。有些骨头，居然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以及…肉。

一片一片的，肉。

火堆前站了三个男人，并排而立，都是很普通的长相，却让白晓生出几分寒意。三人的脸有一个共同点，重重的黑眼圈，乌黑的嘴唇，像中了毒的人，还是不久于人世那种。

壮汉拉着白晓两人站定的地方正在火堆旁，与火堆隔了几厘米。

中间那个男人看看白晓，又看看连怡，搓搓手，得意的笑道：“大哥三弟，今晚有好吃的了。”

大哥三弟…他们以为自己是梁山泊好汉么？那笑在白晓眼里十分的|淫|荡，就像个|淫|贼一般，正慢慢逼近良家妇女，准备强了她们。而她们两，就是被抓进山寨的良家妇女。

其他两个男人没有接话，右手边的男人反倒问道：“你们是从哪来的？”

连怡答：“K市。”

“K市…K市不是被淹掉了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连怡耐着性子，一点也看不出厌烦的样。“地震之后立马就逃了，走出没多远，K市才被淹的。”

“哦——。K市离这很远，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而且，身上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一句话，连怡立马知道这男人不简单，一句话就灭了连怡想要说谎的机会。

连怡也不是吃素的，不能搪塞，这种情况下更不能说真话。李大壮还在车里，一说，他就有危险了，他一有危险，那势必证明他们的代步工具也…

连怡还在考虑，那对面说要吃了他们的男人耐不住气了，大大咧咧的道：“她们不会是条子吧？派来抓我们的？”

人群立刻一片哗然，各种争论的声音响起。白晓特地看了下人群，人群里的人和这三男的一样，都是熊猫眼，一准就是中毒不浅。

连怡突然道：“我妹妹生病了，我也生病了，我们要去首都治病，据说那里有药。”

人群安静下来，男人问：“什么病？”

“你们知道小庄么？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染上了他们那的病。”

“什么病？！”男人的语气重了。

连怡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得了病之后，会让整个人的脸开始变黑，一个月后死亡。会怎么死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倒是看到一个女人，死的时候抓破了自己的脸。”

人群议论声再起，面前的三人组面色也复杂了很多。

连怡看看白晓，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三人组里一直没说话的人开了口，很简单的两个字：“放血。”

…

白晓认命的闭上眼睛，想起死无全尸的那人，自己居然也要…

有人拿着刀逼近，拉了白晓的手，还在上面拍了一下，似乎是在找血管。手起刀落，白晓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念阿门。

连怡，我在黄泉路等你。

白晓皱着眉毛，心脏揪成一团，等待疼痛到来。

许久，手上传来轻微的疼痛，白晓诧异的睁开眼，绑自己的绳子没有了，手掌上倒是有一道血痕。很奇怪，血居然是黑色的…

白晓盯着自己的手掌，一道血痕从手掌上横空划过，并出细细的血道子。黑色的血液在细细白白的手掌上显得特别的刺眼。

怎么回事？

大姨妈是黑色的，她以为是最近火气太大了，可是…血是黑色的，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连怡，你看我的手。”

那边连怡也放完血，手上的血道子，竟然也是黑色的！

“你们确实感染了和我们一样的病，你们走吧。该去哪去哪吧，大家都散了罢。”右边的男人宣布最后的话，人群一哄而散。

“等下。”连怡跑上前，叫住三人组。

“还有事吗？”

连怡指指自己的手：“为什么我们中毒，我们的脸会全部变黑，你们的却只有眼睛和嘴唇…？”

三人组里色迷迷的男人带着寡言的男人走了，剩下最后那个。

男人伸手一指，指向火堆。“因为我们吃了正常人的肉，他们的肉有免疫能力，所以我们好了。这样你们懂了吗？如果你们想和我们一样，可以试试。”

走了几步，男人又停下道：“村里只收感染的人，如果有正常人出现，会成为大家的盘中餐。如果你们有正常的朋友，最好让他们赶紧走。”

男人提醒完，大步走了，跟上自己的兄弟。三人里面那个话多的男人一直在呱噪，其他两个男人沉默的听着。

奇怪的组合。

“连怡，我们走吧。”

连怡想了想，道：“我们在村里留一阵子吧，也许，能找到治病的药，这样就不用去首都了。只是也许，我们只能赌一把，你愿意和我一起赌不？”

“笨蛋，我是要一直跟着你的，你这样说真见外。”说完，白晓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连怡笑笑，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掉白晓手上的血。“疼不疼？”

白晓摇头：“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要杀我呢，吓死我了，一点也没觉得疼。”

“嗯，那就好。”

两人手拉手回了车子，把事情跟李大壮说了，征求他的意见。李大壮没意见，对他来说，去哪都是一样的。

开车进村，一路打听找到了那三人组的家。路上的人都很友善，可能是因为见到了白晓和连怡的血，知道她们是同路人。

三人组的家在村子正中间，很小，只有三个房间，里面乌漆麻黑的，灯用的都是蜡烛。三人对白晓三人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看到李大壮后，还特地上前楷了一下他的脸，确定不是涂上去后才安下心。

三人介绍了下自己，他们是亲兄弟，话多的叫舒林，是老二，很威严的叫舒木，是老大，沉默的是老三，叫舒森。

木，林，森。

爹妈真有创意。

舒木的老婆招待了三人，那是个很俭朴的农村妇女。穿着很简陋的，打了补丁的衣服，头发毛躁，还粘着木屑，粗糙的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长期做农活的人。

舒大嫂给他们下厨简单做了几个菜，里面还有腊肉，不过白晓不敢吃，他们吃人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怎么敢再去吃他们煮的肉，就算是腊肉，谁知道是不是拿人肉做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舒大嫂带着白晓两人住最大的一个房间，舒木和舒森住，李大壮和舒林那个大嘴巴住。

一躺下，明明很累，白晓忍不住问道：“舒大嫂，为什么，你们会…”

“吃人肉是吗？”舒大嫂睡对面的小床，很小，她一在上面翻滚，就会发出咯吱的响。“这是我儿子的床，一个星期前，他和二弟妹三弟妹一起死了。”

原来，舒林和舒森也是有妻儿的。

“对不起。”

舒大嫂：“没事的，反正，我也快要去见我儿子了。他们吃肉，只是想活着，让我们都活着而已。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正常人的肉，能让我们这些感染者慢慢好转。以前我们的脸也和李兄弟一样的，全黑，但是吃了肉之后就慢慢褪了下去，现在只有眼睛和嘴巴还没好。”

白晓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舒大嫂叹息：“我也不知道，我只吃了一次，儿子死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吃了，我只是想，早点下去见我的儿子罢了。”

“上个星期，我儿子下葬，刚好看见村边有逃难者没有饭吃，在吃生肉。当时还招呼我家老大吃，我家老大见他可怜，就给了他面子，随便咬了一口，给了点肉打发了他。没想到一天后，脸上的黑色居然慢慢的褪下去。老大想了想，确定那个肉能治病，就招呼大家一起吃。这一吃…就再也没办法克制。来村里的正常人都直接被肢解，生吃，村里的人，为了保命，都吃了，并且一路拦截正常人…”

“小庄是因为下雨，这里，是不是也下雨了？一个月前？”

舒大嫂：“是啊，特别的大。”

果然，感染的病源是因为雨。

连怡捂着嘴巴，在黑暗里皱眉，想大声尖叫。

果然，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