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不胜防
作者:阿扈扈 | 分类:现言 | 字数:2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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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马勺碰着锅沿
人生中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实现的,就只能是美好的幻想,幻想到接近妄想,我们就美其名曰:愿望。
凌浩和佟童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凌浩这人,起初接触,会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压迫感,但如果你能耐着性子与他相处下去,就发现这人是一根火热的场子通到底,对身边的朋友,更是尽心竭力。那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火热,没有丝毫的牵强和做作。
佟童嘛,你看见的,永远都是温柔和气的,但是,却不是最真实的。因为天性使然,他永远无法放弃一些基本的防备,将完整的自己暴露,那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躲在一层透明的壳子里静静的观望着整个世界。
这样说来,凌浩和佟童似乎就不是完全不同这么简单了,而是极端的背道而驰。
不过就是这两个背道而驰的人,如今却有了一个共同的愿望。
他们想要相安无事。
但之前就说过了,被称之为愿望的事情,就是无法实现的事情。
那不到八十平米的小户型两居室,仿佛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没有什么血肉横飞,只是挑战着彼此的忍耐极限,看谁先退出这场战争,看谁能最后占领胜利的高地。
那不仅是对财产的捍卫,更成了一种男性尊严的较量。
天是渐渐的凉了,凉到了已经没有半片全乎的叶子在枝头摇曳了。而那全市供暖前的半个月,也似乎成了遥遥无期的酷刑。
其实每天早上温暖的被窝,没有人会不贪恋。
只是……
“哈依路亚哈依路亚!”
“噌”的一声,同一时间,两扇房门“唰”的打开。紧接着相视一笑,同时去拉卫生间的门把手。
那已经不仅仅是闹钟那么简单了,而是每天清晨冲锋的号角啊!
俩人有时双双的卡在门口,不进不退,一起僵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后来佟童回想起最初的这一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砸吧着嘴里馨香的茶汁:“你说,凌浩,我觉得我平时还是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那时候就能干出那么幼稚的事儿呢?”
凌浩轻笑着,一条长腿跨进沙发,另一条搭在沙发帮子上,两手狠狠的圈住佟童的肩膀吃吃的在他耳边笑:“是我把你从那未老先衰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点燃了你生命的激情,你的生命,因为我的出现,而有了一抹……”
话未说完,佟童狠狠的一个肘击,把凌浩放倒在沙发上。是佟童的那张真皮沙发。凌浩的那张布艺沙发,因为迫于某些人的淫威,变卖了。
没办法,有些人,他后来,惧那个内了。
好了,后话回来再说,咱们就着眼下的白话。
话说,人家佟童好歹也是个教书育人的,什么样古灵精怪的学生没见过!人家那是经历过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与时俱进审时度势的神经。
所以说,后来人家佟童把那振奋人心的大合唱改成震动了。
怎么样,你凌浩不是每天看着人去楼空再一头扎进自己的被窝里检讨着失误啊失误,轻敌啊轻敌。
再说了,这卫生间的抢夺之战可是人家佟童最先发起的,那是鼻祖,你就算是再怎么研发创新,也还是架不住根正苗红。
不过后来凌浩又结结实实的把佟童给涮了一回,那纯属的意外之喜。其实凌浩那次还真是冤枉了,他是真没存着心的找佟童不痛快,只是俩人生活在一起,马勺免不了碰着锅沿。
天凉啊,热水澡就成了除了温暖被窝之外的人生第二大享受。
佟童那天正在备课,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念有词,赶上了虔诚的大悲咒。凌浩抻着脖子往佟童的屋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厮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其实有时候,凌浩对佟童也是颇为欣赏的,只是他自己不承认。可是,他确实特佩服佟童的认真。
曾想过,自己要是能有那样的认真,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般的境遇了。
凌浩曾经看见过佟童为了一个字,找遍了书架上下厚厚薄薄的辞典。那时候凌浩表面上是嗤之以鼻的,笑着调侃,说是没想到现在还能有像佟老师这般食古不化的遗老遗少。
佟童不予理睬,只是一遍遍的翻找着,直到心满意足。那时候凌浩就忽然看到了某些类似于光辉的东西从佟童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一个读书人,对于知识最虔诚的严谨。
那天凌浩悄无声息的进了卫生间,淋浴的时候没唱歌,连哼哼都没哼哼。
出来的时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伸着冒着热气的脑袋,本想再挑衅一番,却依然发现,佟童还在晕黄的灯光下孜孜不倦。
静静的回了屋,静静的看着天花板,静静的听着卫生间里响起淋浴的声音,静静的……
“凌浩!”愤怒的尖叫在寂静的空间里响亮到突兀,凌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蹴溜了下来,趔趄着连滚带爬的奔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当时凌浩的心情烦乱不堪,根本顾及不到自己为何心急火燎。
“怎么了!”一脚踹上去,凌浩破门而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抖着,呼哧带喘的透露出焦急。
嘎!凌浩站在门口,一瞬间的瞠目结舌。
眼前玉 体横陈,水光腻滑的白皙皮肤微微的泛着淡淡桃色,一双狭长的凤目摆脱了厚厚的玻璃的束缚,更是顾盼流连的像是带了小勾子,一寸寸的凌迟着凌浩的神经。
“那、那个、出什么事儿了?”喉结上下翻动着,凌浩结巴着几乎咬到了舌头,话不成语。
香艳的美人赤身裸 体的站在浴室的中央,浑身上下水光潋滟,胸臆剧烈的起伏,像是强自压抑着,眉目间的脉脉含情,已然变成了,嗯,含冤带屈。
“凌浩!你也太狠了吧!”
简直是石破天惊啊!
凌浩“啪”的一声拍上自己的脑门,一脸的恍然大悟,什么旖旎臆想一瞬间的烟消云散:“误会了这不是!”
这还真是误会了。
其实吧,这房子小,就一个浴室,浴室里只装着一台热水器,所以,凌浩和佟童就共用这一台热水器,这是无可厚非的。
这热水器吧,平时都是做完水就拔下来,安全起见,别出现什么带电的事故,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两人心照不宣的,就有了像是协议一般的约定:谁先洗完澡,都得想着把插座插上,给后面的那个人备着热水。
即使俩人暗地里斗的风生水起,这规矩也从没坏过。
只是,今天凌浩因为一些事情,走神了。脑海里总是闪动着谁谁在昏黄光晕下的背影。插插座的事情,也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佟童腰酸背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想着一会儿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好好的解解乏。可没想到,一开闸门,兜头的凉水,从脑袋顶凉到脚底板儿,真真的是晶晶亮透心凉。
佟童浑身筛糠一般的哆嗦着,眼眶微微的泛着红,似乎是因为委屈。狠狠的咬紧泛着紫的嘴唇,眼睛直直的打着抓耳挠腮的凌浩,竟是再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倾身拿起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紧紧的抱在胸前,佟童轻轻的从凌浩身边错过身子,只留给凌浩一个光 裸的脊背,“碰”的一声,将房门狠狠的摔上。
凌浩被那一声响动惊醒,急急的去敲佟童的门,一遍遍的声音嘶哑:“你听我说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开开门!”
没有回音,屋里连光亮都没有。
佟童浑身颤抖着躲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却是依然通红着双眼。有些矜持,不允许他歇斯底里的愤怒。
也许是一直紧张的神经,也许是浑身湿透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到了后半夜,佟童忽然觉得喘气费劲了。
爬起来,强撑着找到了体温计,轻轻的含在嘴里,五分钟过去,昏昏欲睡的掏出来眯着眼睛看。
37度7。
翻身下床,想要找些退烧药,虚软的手臂,却将药箱整个的打翻在地。盯着那横尸一地的零散的片剂胶囊,眼泪忽然不可抑制的汹涌,像是忽然感受到了孤苦无依的寂寥。
凌浩迷糊到半夜,心中总是有些事情悬而未定的睡不安稳。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急急的推着那扇虚掩的房门,却发现了佟童无声的泪流满面。
当时心里忽然的震颤,因为有些人一直不曾脆弱。
帮着捡起药箱,却一直不见佟童发出丝毫的响动。凌浩惊觉的抬起眼,就看见佟童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微微的耸动。
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单薄的双肩,却……
“你出去!”带着浓重鼻音的呵斥充满了气急败坏。
凌浩有些愣怔,再想伸手,却发现佟童颤抖着一只手,直直的指向门口,脸却依然埋在双膝间,声音憋闷,却不允许有丝毫的质疑:“你给我滚出去!”
凌浩当时忽然燃起了参天的无名火焰,觉得自己这般卑躬屈膝着讨好,竟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
“至于吗!真不像个男人!”狠狠的甩手,临走前,终究将那讽刺的话语,狠狠的扔了出去,刺伤了微微颤抖的脆弱肩膀。
好吧,这一下,还没有冰释前嫌的关系,更是急转直下。
“啊!我的太阳!”帕瓦罗蒂那极具穿透性的震撼嗓音,忽然辗辗转转流窜进了凌浩酣甜的梦乡。
凌浩正纳闷呢,自己什么时候提高品位了,连做梦都能梦到世界三大高音了。
再竖起耳朵听听,不对啊,挣扎着坐起来,轻轻的贴在房门上,那声音震得耳膜嗡嗡响,煞有撕碎房门的阵势。
狠狠的用棉被裹住脑袋,无济于事。
“呼”的一声拽开房门,凌浩通红着双眼,就看见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牛奶微微的颔首微笑:“早!”
凌浩看看表,可不早吗!刚差一刻七点!
“佟童!你这是要干嘛!”凌浩忍无可忍,顶着一脑袋乱鸡窝,穿着花格子睡衣,两手叉腰,圆规似的站在佟童面前,目眦欲裂。
昨夜的脆弱消弭殆尽,连个渣滓也不剩,男人依旧温文尔雅的微笑:“男人吗,就该听点儿高雅音乐!陶冶情操!”
凌浩颓了!这记仇的小人!
也难怪,佟童平时那面子比天还大,忽然一下子像是被拽出壳的蜗牛似的,把最软弱的一面抖落给你凌浩看见了,还受了你那刺天刺地的讥笑,不报复你报复谁!
但是人家是读书人,报复也要报复的优雅。
凌浩气结,转身进了卧室,翻箱倒柜,倒腾出一盘CD,有点年久失修的味道,但是放CD机里,还是唱的热火朝天:“一、二、三、四!听说过没见过二万五千里啊!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啊!”
是男人,就得听点儿摇滚乐!
佟童脸都绿了,狠狠的按住遥控器,凌浩咬牙,据以力争的调着声控键。
“咣咣咣!咣咣咣!”振聋发聩啊振聋发聩!里面交相着拉锯比着谁的嗓音高亢,那震天价响的敲门声简直成了耳鬓厮磨。
“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外面的人终于爆发,扯开嗓子河东狮吼:“再闹腾!老娘报警!把你俩全抓走!吃牢饭吃死你俩!有娘生没娘养的!缺爹生少娘教育的!……”
后省略一千字,因实在低俗,俗不可耐,自动消音。
嘎巴一下,偃旗息鼓。
听着一片鸦雀无声,门外的人才悻悻的打道回府,临走前还拍着门骂骂咧咧:“奶奶的!再出声儿!老娘剁了你俩!”
未完待续……